二小姐將頭枕在膝上,緩緩說道:“我對你玉家不感興趣,淺家與你們向來也井水不犯河水,我只是想給崔靈兒一個選擇,她的親生母親被你二哥重傷,如今都是靠藥吊著一口氣,不過也是想見女兒最后一面。”
玉無塵不再看月,也低了頭,“嫂夫人懷孕了,你可知?”
二小姐點了點頭,“所以更棘手,何況她自幼不在娘親身邊,對親生母親還有埋怨,不然不會奪了織云樓。”
“值得嗎?”玉無塵看著二小姐,對方此時正枕膝而淺眠,“為了一個織云樓,將淺家置于漩渦中。”
二小姐聞言,睜開了眼眸,“不是為了織云樓,是為了崔娘,我和姐姐從小是穿著崔娘做的衣服長大的。”
玉無塵看進那雙眸子,靜默半晌。
二小姐被看得有些奇怪,抬起頭來轉移了視線,手肘枕膝,手托臉,修長優雅的頸項在月光下優美如最溫暖的玉質,袖子滑落了一些,露出一截手臂,纖巧潔白如玉,二小姐看著柔和的月光,淺淺說道:“總得有所為,有所不為。”
玉無塵注視著二小姐好一會,才強迫自己收回了視線,“我也不喜歡二哥的行為處事,可是父親喜歡,我······”
二小姐看著難得吐心聲的人,有一瞬有些心疼,伸了手過去,“你幫我,我幫你!”
玉無塵看著停在半空的手,有一絲猶豫,見二小姐一臉無害,還是說道:“男女授受不親。”說完看著朗笑回手的人,竟然生出了一絲后悔,那手,該緊緊地握在手中吧。
二小姐皺了皺眉,轉而收回手朗笑,“好,知道了,你想我明天如何做?”
“問主大會上,會有十五件武器,有的是玉家精制的武器,有的是各門各派主動獻出的寶物,都是上上精品,而其中最珍貴的一件,是一把青玉的匕首,乃屋家二老所呈,說是為一舊器尋主。玉家的規矩,自然是武功高者可得,這把匕首來歷深遠,更是不可多得的利器,玉家志在必得,我要你奪了去。”玉無塵一言一語說得很清楚。
“我若喜歡,便是我的,舍得嗎?”二小姐問。
“只不過一把匕首而已,若只在眼前利益,成何大事?”玉無塵將霸氣的話說得十分冷靜。
“光如此,不足以動他在你們玉家的位子吧?”二小姐已經清醒過來,雖然身體還是不適,但是清醒了過來。
“織云樓,必去,他留不住。”玉無塵淡淡地說道。
“靈兒不能有所損傷,”二小姐說著自己的底線。
“好,我知道了,二小姐動了,我便動。”玉無塵說完,起身,又看了看月色,才離了院子,消失在了夜色里。
二小姐想了片刻,起身回了屋子,繼續睡覺。
第二天承玉山莊大門敞開,廣迎天下江湖客,問主十五件頂級武器。
承玉山莊前莊便是廣闊的比武臺,四周都是圍坐的臺階和亭閣,正中間是寬闊平坦的高臺,高臺正前方是陳列的十五件武器,有刀有劍有鞭有槍有暗器有甚至不知名的器物,還有兩個巨大的流星錘,都是武器中極精良的,其中最難得的便是屋家二老此次呈上的那把青玉匕首。
二小姐隨著人群看這些武器的時候,皺了皺眉,那把青玉匕首一看就是不凡的武器,據說是幾百年前的舊物,流傳久遠,漸漸地已經消失在了江湖中,可是沒想到今又得見。二小姐看了看一亭閣里閑適喝茶的屋家二老,剛好屋家二老也看了過來,二小姐遠遠行了禮,周圍人得見,也都朝著屋家二老行了禮,便又自在觀賞起來,玉家人將武器的來歷淵源說得很詳細,眾人聽得連連稱贊。眾人在自己想要的武器下面寫上了名字,二小姐便將淺城的名字寫在了匕首的下面。見上面果然已經有玉無緣的落筆,二小姐笑了笑。
淺伯遠和君碧月遠遠看著,對視了一眼。
二小姐聽得那把匕首竟然是久遠的故事里西支君上給北漠女君的定情信物,不覺對這把匕首又好奇起來。那介紹之人還說有一把月華白玉扇,更是消失在江湖中許久許久了,至今未找著,那可是北漠女君給西支君上的定情之物。
“攬月?月華?”二小姐輕輕呢喃,好美的名字。
只是可惜攬月已出世,而月華依然了無蹤跡。
等人漸漸地來齊,淺家已經坐到了自己的亭閣里,根據家族的勢力和資格,有的是有自己的亭閣,有的只能撿了臺階坐了。
不一會兒,玉家人已經出來主持問主大會,玉家少主的一番話說得人慷慨激昂,不一會,便從排名最末的那件兵器開始比起武來。二小姐看著,實在昏昏欲睡,便往后面坐了坐,倒在淺淑儀的懷里,睡得很香。
淺伯遠看了一會下面的比試,知道暫時也沒什么看的,想到小女兒選了攬月,而上面只有玉無緣和淺二小姐的名字,江湖其他派別見玉無緣的名字落筆后,都只是嘆了嘆氣,沒有再寫自己的名字,只有二小姐在眾人驚詫的眼神中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遠處的玉無塵看了看淺家的亭閣,看著那個在姐姐懷里熟睡的人,想到她寫下名字時的淡定,心里起了些漣漪。這些年,那份猶豫不決和隱忍,在二小姐的這份淡定里,漸漸消失而去,取而代之的堅定,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玉家,在他手里,會更好,玉家乃百年世家,不是如此鉆營取巧之輩,父親當年輸給煙雨隱以后,就走入了極端。
玉無塵收回視線,正對上另一處亭閣里傳來的目光,玉無塵朝著那邊微微一笑,北陵綰也溫柔一笑,還了禮。
淺伯遠看了看熟睡的女兒,走過去,握著二小姐的手,雄厚的內力便源源不斷地流入二小姐的體內,淺淑儀想要阻止,可是想到之后的比試,也只得轉過了臉。
不一會,二小姐于睡夢中皺了皺眉,轉身抽走了自己的手,淺伯遠還要再傳些內力給自己的小女兒,卻被淑儀止住了,君碧月的手也搭在了他的背上,“好了,相信二丫頭。”
淺伯遠站起來,才發現有些不適,但是很快調整好,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君碧月眼里含淚,淺伯遠調息好,見此,伸過手來握住了她的手。
碧月,我沒事。
大小姐看著二小姐露出的一截手臂上的一塊青紫,眼淚又落了下來,或許把織云樓的事情交給妹妹去做,就很過分,就算城兒苦練武功,也不是為了要擔起這么重的擔子。淺淑儀的一滴淚落在了二小姐的臉上,二小姐終究是不踏實地醒了,抬頭就看到姐姐在哭,替她擦了擦眼淚,“姐姐,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大小姐聞言又是一笑,哭笑不得間,卻見二小姐已經一個起身,大約是感知到了自己丹田雄厚的內力,二小姐臉色不善,看著前面的爹爹和母親,淺伯遠回過頭來時有些心虛。
“爹爹,你·······”二小姐板著臉,有自責又有委屈。
淺伯遠從心虛轉變成假意責備,“你報名也沒告訴爹爹啊······所以······彼此彼此。”
二小姐就氣鼓鼓地和爹爹對視了好一會,要不是在江湖眾人面前,淺伯遠知道自己的二丫頭一定會嚎啕大哭,然后嚎啕大哭,居然有些慶幸是這樣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