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呃...今天也沒有什么特別情況，甚至可以說華昂和沈巖之間的聯系已經斷了，華昂這幾天一直在校外寫歌，我也沒得到哪些消息……就這樣吧，祝你跨年愉快?！?

一大早，我就秉承著先前的習慣，給木竹櫻錄視頻。

轉眼間已經放假好幾天，大多數學生都選擇回家，偌大的校園變得空蕩蕩。

我其實挺喜歡這樣的校園，但今年今天，我孤獨的躺在床上，周圍無比寂靜，空虛寂寞竟是趁虛而入。

也許我并不喜歡安靜，不，是我開始討厭孤獨一人了。

鄭重的跨年這種事，打著為新的一年博個好彩頭的旗號，但實際上不過是一些只會期待明天的家伙自我安慰的理由。

所以，對我來說，今天唯一的變化就是今夜過去后電腦上的年歷會往后翻。

胡思亂想一會兒，我的心情愈發郁悶。拿起手機，輕車熟路的敲開沈巖的私聊窗口。

我翻著過去的聊天記錄，除了平時的工作交流和客套且短暫的閑聊外，只剩下那句“我們一起加油吧！”

以前，我不能理解那些把瑣碎小事當成寄托的人，不過現在倒是深有體會。

每當我看到這句話，心里就會涌出一股異樣的勇氣。“要不...發條信息問問她要怎么跨年？”

我側頭看了看旁邊的書包，八音盒還在里面，我甚至不敢正大光明讓別人知道我雕刻了這個禮物。

自從放假，我就再沒和沈巖聯系，畢竟簡單朋友的身份怎么能介入他人的私生活呢？

以沈巖的性格，她應該會獨自在臥室里看書吧，不知道她的臥室是什么樣的，可能是那種簡易風格吧。

又或者趁著節假去某個藝術品展覽館，她倒不會太孤獨，哪怕沒朋友也有家人陪。

在輸入框前躊躇片刻，我還是放棄了自己大膽的想法。

磨磨蹭蹭的打開電腦，卻完全沒有玩游戲的興致。我索性穿戴整齊，出了寢室。

泰瑞市雖然有寒冷的冬天，卻很少有雪，今年也一如往常。

我孤身來到鳥人廣場，肅殺的氣氛彌漫著，平時人來人往的廣場，在寒冷天氣的加持下，竟空無一人，甚至絲毫活物的氣息都沒有。

如同被世界遺忘的幽靈，我不停行走，卻不知目的。

這里空曠到讓我害怕，我去了小白樓，那里鎖著，不能進去。我又去了演播廳，那里貼著禁止入內，因為會場提前布置好了。

不過我也沒打算進入這些地方，我只是下意識的去尋找自己熟悉的東西。

徘徊了一圈又一圈，我轉身向校外走去。

學校外，還有人的蹤跡，而且大多都是神色匆匆。

不管什么時候，總有人是忙碌的，如果不出意外，我畢業后也會是這般，為了生活奔波著，普普通通的度過余生。

我不知道自己是去哪里，只是走在有些熟悉的路上。這里好像是回家的路，但我一定不會去那里。

“這條路是通向哪里呢？”我懷著疑問走了下去，不多時，一片高檔小區映入眼簾，這里看上去也是廖無人煙。

這里是我開始渴望救贖的地方，也是疑似沈巖的家的地方。

我憑記憶摸到小區后，在那片森林，嗚嗚的風聲像是怪物的嘶嚎，歌頌著命運對弱者的嘲弄。

更強烈的恐懼感包圍了我，我感覺如果再走下去，自己會撐不住。

穿過這片恐怖的森林，我看到那如同死水的湖泊已結滿冰霜，湖的周圍只有接近消失的枯草。

這種場景比我一路上看到的任何地方都了無生機，但此刻在我眼里，卻有這異樣的活力。

有一個和我同樣孤獨的身影正坐在湖邊，雖然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我相信自己這場出行就是為了她。

“如果命運真的有意，它一定是在捉弄我吧……”我喃喃著，小心翼翼的向那人靠近。

她把自己縮成一小團，過去我失眠時，也會在床上那樣做。

這樣說可能有些奇怪，但隨著我們的距離漸漸縮小，那道背影越來越像我自己，那個獨自度過了無數個夜晚的自己。

眨眼間，我們僅咫尺之遙，可我的腦中空白，不知要說些什么。

她似乎沒發現我靠近，用手臂環抱著小腿，將頭輕輕擱置在雙膝上。目光飄向遠方，怔怔發愣。

我盡量放輕腳步，默默的挨著她坐下，我們從未如此靠近。

“袁季遙？你...怎么會來這里？”沈巖有些慌張，但更多的還是驚訝。

“啊...我...放假不知道去哪里，就隨便轉轉，然后...就...就來這里了?！边@不是好的開場，但面對沈巖，我無法做到任何輕佻的舉措。

“你...跨年不回家嗎？”沈巖調整了坐姿，輕聲詢問。

“我和家人關系不好?！辈荒苓@樣說，話題會斷，我提醒自己。

不出所料，沈巖只是繼續沉默的看著湖面。

“...在我的家人看來，我應該是個累贅...”我想不出要說什么，一點也想不出來，所以我打算用最可恥的方法，我要博取沈巖的同情。

“累贅？”沈巖看向我，用那種帶有憐憫，對同類的憐憫的眼神。

“對...我有個雙胞胎哥哥，但是我們除了外貌，沒有一點相似，他很優秀，很開朗。而我卻又笨又自卑...”

我從未對別人講過這些事，因為即說出，也只會得到虛假的鼓勵。但我以為自己忘記了哥哥，可惜現在他還是在幫我。

沈巖認真的聽著我說話，卻沒有絲毫言語的興趣。

“所以，我的父母從小就一直不在意我，不過我沒有埋怨，因為我的哥哥彌補了我缺失的所有愛。也許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襯托他，我經常那樣想?？?..在我們小學四年級時發生了車禍，哥哥殘疾了...”

“再后來，我的父母帶哥哥去修養，那個夏天，他...自殺了，我唯一的親人死在了我面前……我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我真的真的想擺脫哥哥，但這心如刀絞的痛是怎么回事？

“那我們很像呢...”沈巖苦笑著，看上去有些柔弱，這是我第一次見她這樣。

“我也曾認為自己是累贅...感覺自己沒有意義...”

嗯？話題正在向我無法預想的地步發展，雖然我在心里無數次暗示自己，沈巖是我的同類。

可我始終無法接受，因為如果她真是我的同類，那她身上的一切光環，都只是被我神化的自我保護的護盾，我的依靠不會再有特別之處。

沈巖，神跡會變成普通女孩。

“所以...你那次往湖里走，是因為...撐不住了？”所幸，沈巖沒有再敘述她的過去。

“...是的。”其實我很想告訴沈巖，我想自殺的真正原因是見到了神跡，心滿意足準備離開。

但那只是讓我有了離開的決心，絕對不是最主要的理由，只是我忘記了想死的原因，就像是失去活著的意義一樣。

“逃避是沒有意義的……”沈巖說。

逃避？恰恰相反，我是因為接受才做出了那種行為，不過，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抱歉突然和你說這些，我只是今天有些寂寞，突然感慨罷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忘掉...”我起身，打算離去。

繼續留下來也很難在有什么共同語言，甚至在說下去，沈巖的光環就要脫落，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

“你...要走嗎？”沈巖竟似不舍的詢問。

“嗯，你也快回去吧，這太冷了。而且也差不多要吃午飯了，你的家人也許在等你?！?

說著就轉身離去，我沒注意到沈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如果看到，不管怎樣我都不會離開。

我想和她繼續聊天，想繼續坐在她旁邊，想靜靜的看著她。

…………

走出很遠，我的手機突然震動，我晃晃悠悠的掏出，大概是某條垃圾短信，但我還是想看看。

打開手機，竟是linx上的信息。

一點開，是沈巖，她說：“你是不是好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上次例會時都睡著了，黑眼圈又那么重，要好好休息?！?

看得出來，她并不會說什么關心別人的話，這么生硬的語言，竟然從沈巖嘴中講出，我真是……好開心??！

霎那間，我想轉身，回到沈巖旁邊，但都走這么遠了，她估計早就在家里了。

我笑著，冷冽的風硬是吹不散我昂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