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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片人間煉獄

楊柳青,一線天,山路。

有霧。

群山峻嶺,霧氣繚繞。

阿古達心有余悸的回頭看了看隊伍后方,又抬頭看了看前方那霧蒙蒙的天空,扭頭對咕嚕圖說道:“大哥,你說我們都走了四日了,這明軍,總不會再追來了吧?”

咕嚕圖朝著隊伍屁股后面看了一眼,開口道:“想什么呢阿古達,我們這都走了四日多了,就算是走的慢一些,也早就把那幫明軍甩在身后了,這條路我查了,是我們返回關外最快的路,比我們原路返回要快上小半個月呢。”

“只要穿過這群山脈,返回關外,明軍們就算是想追也拿我們沒辦法了,你不是急著想回去見你的阿妹嗎?那聽我的就對了,走這條道是最快的!用不了幾日,你就能回到家,見到你的阿妹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古達喃喃的說著,隨即又連聲感謝道:“還是大哥見多識廣,這次出來幸虧有你在,才能這么順利,這一路上可別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咕嚕圖錘了阿古達一拳,譏笑道:“切,阿古達,你都跟我出來搶劫這么多次了,怎么膽子還越來越小了呢!這幫什么狗屁明軍,就算是被他們給追上了又能怎么樣,要真打起來,還不是被我們給打的落花流水。”

“不是大哥,我這幾日總是覺得心神不寧的,感覺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我們還是……還是快些回到家去吧。”阿古達憂心忡忡道。

“心神不寧?這次出來快兩個月了,你每個月總會有那么幾天心神不寧念念叨叨的,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小子什么都不是,就是想你那阿妹想的魔怔了!這次出來搶的東西可不少,足夠討你那阿妹歡心的了,也就是再多等幾天就到家了,你這小子心急什么!”

一邊說著,咕嚕圖還一邊用馬鞭戳了戳阿古達馬背上馱著的鼓鼓囊囊的包袱,又開口笑道:

“這里面的玩意兒也不知道是什么,你一路上跟個寶貝疙瘩一樣的護著,怎么?莫非還瞞著大哥搶了什么好東西不成?”

阿古達老臉一紅,慌忙伸手將那馬鞭給格擋了過去,開口嘟囔道:“大哥輕些點,別再給捅壞了。看大哥說的,我哪能還有什么好東西藏著掖著,也就是給阿妹帶了一些好看的衣服而已,大哥你知道的,女人嘛,都喜歡這些。再說了,我哪里是心急這個,我只是擔心這天氣這樣,還不知道要走幾天才能到家呢,這路又這么難走,這路......”

“這路......”

“路......”

一句話還沒說完,阿古達卻突然愣在了原地,用手指著前方,嘴里哆哆嗦嗦的結巴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像是見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事情。

“這路怎么了?你這小子,好端端的舌頭怎么還打起彎了呢......”

咕嚕圖埋怨了一聲,抬起了頭,只一瞬間,他的瞳孔就像見到了可怕的毒蛇一般,咻的一下縮了起來。

說了半截的話也生生的咽進了肚里。

墻。

一堵石墻。

面前崎嶇的山路上,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堵高大的石墻。

這堵石墻也不知道是何時出現在這里的,它就這樣在山霧的遮掩下直挺挺的豎立在前面,將原本就不寬的山路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咕嚕圖這才發(fā)現,他們不知何時,已經進入了一段峽谷,而這堵石墻,已經死死的封住了這段峽谷的去路。

兩邊是高約百丈垂直的山嶺,中間是這條不足三丈的山路。

抬頭望天,連天空都形成了一條灰色的細線。

這地形……

這石墻……

莫非……?

咕嚕圖突然想起了一個可怕的事情,他不敢再往下細想,扭頭和阿古達對望了一眼,兩個人卻都從對方恐慌的眸子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懼。

一瞬間,咕嚕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冷卻了,他猛地一勒韁繩拔轉馬頭,對著身后兀自前進的人群,巨聲吼出了那句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將領都曾喊出的臺詞:

“不好!有埋伏!快撤!!!”

話音剛落,像是回應似的,剛才還透著明亮的峽谷,卻突然間變黑了。

黑?

咕嚕圖抬起了頭。

石頭。

遮天蔽日的石頭!

映入眼簾的,是遮天蔽日的石頭,密密麻麻的,將峽谷中剛才還尚有一線光亮的天空,給遮擋的漆黑一片,只偶爾間從石頭的縫隙里,透漏出一絲絲的光線能分辨的出這是白天。

大大小小的石頭,仿佛是傾盆而下的冰雹一般,將天空給遮了個嚴嚴實實。

咕嚕圖駭的是肝膽俱裂,忙回頭大吼一聲:“撤!快撤啊!”一邊手忙腳亂的勒緊戰(zhàn)馬想要往回走。

可后面,峽谷擁擠的通道里,早就已經擠滿了隨行的人群,哪里還有回撤的空間。

一時間,峽谷中亂成一團。

落石尖銳鋒利的破空聲呼嘯而至,咕嚕圖再也顧不上,咕嚕一下翻身下馬,還不忘伸手扯了一把在馬上呆愣著的阿古達,將他也拽下馬來,兩人低頭一縮躲進了一個巖石凸起的地方。

漫天飛舞的石頭,如炮彈般呼嘯即至。

擊中懵逼的人群,瞬間就砸倒了一片。

慘叫聲,哀嚎聲驟然響起。

一時間,落石砸在地上乒乒乓乓的聲音,雜夾著不少瓷器和鐵器摔落碎裂的聲音,以及韃子們哭爹喊娘的慘叫聲,還有馬兒受驚的嘶鳴聲,在這不寬的峽谷中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突遭變故,咕嚕圖和阿古達二人躲在那片凸起中,簡直都要看懵了。

就在這時,一顆臉盆大小的石頭從山上呼嘯著滾落下來,直直的砸在二人面前。

“轟隆”一聲,發(fā)出震天的聲響。

兩人所乘坐的戰(zhàn)馬吃這一驚,嘶鳴一聲人立而起,將背上馱著的包袱抖落在地上,撒開蹄子逃命去了。

阿古達呆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發(fā)瘋一般掙脫了咕嚕圖的拉扯,朝著地上的包袱飛奔而去。

“阿古達,你瘋了!快回來!”咕嚕圖朝著他大吼一聲,想要叫他回來。

可阿古達卻充耳不聞,徑直朝那包袱奔了過去。

那里面,有他送給阿妹的嫁衣。

“砰~!”

一陣疾風掠過,一顆碗口大的石頭從天上急墜而至,擊中了阿古達的后背,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噗~!”

一道噴涌的血箭從他口中噴射而出,阿古達受這一擊,猙獰著如野獸一般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嚎叫,撲倒在了地上。

“阿古達!!!”

咕嚕圖目眥欲裂,大吼一聲想要沖出去將他給拖回來,可天上遮天蔽日的石頭如同密集的雨點一般,噼里啪啦的砸在面前,將他生生的給阻了回去。

“砰!”,又是一顆石頭擊中了阿古達的身體,將他的軀體打的一顫。

血沫子從他的口鼻中不斷的噴涌而出,可阿古達卻不管不顧,雙目圓睜死死的盯著地上的那個包袱,伸著手掙扎著朝前方爬去。

“阿妹……”阿古達圓睜著雙眼,口中喃喃的叫著,鮮血順著他的口鼻流淌下來,在地上綻放出觸目驚心的殷紅。

眼見那包袱已近在遲尺。

“咚!”

一顆碩大的石頭直直的砸落下來,正正的擊中了那個包袱。

“咔嚓!”

有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

“阿妹!”阿古達眼前一黑,絕望的大叫一聲,奮力向前撲去,撥開上面的落石,用身體緊緊的抱住了那個包袱,趴在上面。

天空中。

漫天的落石還在不斷的砸落下來,鋪天蓋地而至,只一瞬間的功夫,就掩埋住了他的身體。

“阿古達!!!”咕嚕圖傷心欲絕,眼睜睜的看著他被石頭淹沒卻無能為力,心中一時悲憤交加,忍不住仰頭望天,對著漫天的石頭大吼道:“該死的明軍!我曰你姥姥!你還我安達!!!”

痛苦和絕望的聲音響徹山谷。

……

大大小小的落石,經過數百丈高度的自由落體,所造成的威力何止千斤,簡直跟一發(fā)炮彈也差不了多少。

落石砸在恐慌的韃子和馬匹的身上,就如同砸上了一堆爛泥,發(fā)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那些韃子和馬匹甚至都來不及發(fā)出喊叫就被砸倒在地。

有些落石雖然砸在了空地上,但是落石崩裂濺射出來的碎石也如同子彈一般四散飛濺,擊中附近的肉體就是一片慘叫。

一時間,沉悶聲,濺射聲,慘叫聲,哀嚎聲不絕于耳。

猩紅的血色和碎裂的肉泥,在峽谷中四處飛濺。

如同一片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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