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魏相才上任,卻出了件事,御史府被砸了。
邴吉當太傅才沒多久,就被封為御史大夫,這官職自然是比以前的光祿大夫要高。邴吉為人很好,更主要他雖然不說自己的功勞,可是許廣漢他們都是知道的,當初病已要是沒有他的幫助,早已經命絕了,這皇帝劉詢可是十分尊重他。俗話說:“知恩報恩。”劉詢身邊恩人還是很多的,這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所以那些恩人都要報答,獄中養育過他的胡組和趙貞卿的家人都得到了賞賜。人們知道邴吉在府邸獄救過天子,往往更尊重他了。御史大夫的車馬一般大戶人家也會主動避讓。誰敢上他家去砸呢?其實這件事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與霍家家人爭道,霍家家人上門砸了御史府的大門。
魏相抓了在御史府鬧事的那幾個人,這最丟臉的,偏偏他們都是霍家的家人。
顯夫人早早讓人在丞相府等待了,幾箱財物應該讓能讓魏相閉上嘴吧。但是這財物竟然讓魏相退了回來。
馮子都惡狠狠說道:“我們不送了,看這小老兒怎么判,皇帝知道了,他就知道我們家的厲害了。”
魏相可不會看霍家臉色,那幾個惡奴都下了大獄,其實這已經很為霍家留面子了。
說起這件事,長安百姓卻是叫好一片。酒館里聚滿了人。
“霍家惡奴橫行長安已經多時了,這次魏丞相可替大家出了氣。”
“我看未必,這霍家能饒過丞相嗎?”
丞相要遭殃了,大家于是都不說話了。原本在喝酒的人竟然走了一半。
許延壽本來是得意洋洋的,看眾人這個樣子,于是很失望,這大家竟然還是害怕霍家,霍光不是去世一年了嗎?這霍家人在朝廷里難道還是能一手遮天嗎?于是叫道:“我們丞相是講理的。”
曹司錄斜著眼睛盯著他。看了他半天,一步跨了上去拉住了他:“咱們小民別管那檔子事。”
許延壽說道:“我們怎么可以這么做?正義何在?”
曹司錄說道:“你們魏丞相與霍家可是有仇?”
“胡說,”許延壽說道,“你哪里聽來的?”
“我家京兆尹大人說,魏丞相與大司馬一直有過節,擔心你家丞相故意偏袒。”曹司錄說道。
這是什么話?京兆尹不是一直明察秋毫的,怎可如今反倒偏袒起霍家了?他哪里知道趙廣漢現在對霍家有點顧忌了。許延壽不懂該怎么回應,于是只能繼續吃悶酒。
上回趙廣漢抓住了霍家家人在賣私酒,結果反而被皇帝責罵了。趙廣漢什么時候那么憋屈過,昔日霍光欣賞自己,讓自己管理長安,而長安就是權貴多,目無法紀的人多,霍光一直站在自己一邊為自己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別人不知道劉病已,自己是看著劉病已如何入主未央宮的,他應該給自己更多的支持,他竟然為霍成君幾句話而來責備自己。看來魏相并不能改變劉詢立場,如今魏相把這幾個砸御史府的下人送給他處理,這不是讓他更為難嗎。說白了怎么處理呢?關了他們,那么霍家還要向天子告狀,那時候就不一定罵幾句了,可能要丟官。不關他們怎么對得起長安的百姓,他知道魏相在百姓之中也有較好口碑。
丟官,這是趙廣漢所擔心的,但是不法辦,也是要丟官的,上面的那群人爭斗卻把這個難題留給了他,但是必須站一邊才行。明的放不了那些人,但是暗暗善待那些人卻是可以做到的。
這種事,衙役們最清楚,那些大爺竟然在大獄中享受著好的待遇,每日倒著吆喝使喚衙役。楊捕頭等人都看不下去了,其實曹司錄只是有苦難說。
喝悶酒也需要伴,曹司錄提著壺竟然坐到了許延壽身邊:“我看你眼熟。”
“我看你也眼熟,是不是我們曾經一起喝過酒?”
“喝過,一定喝過,不過我告訴你,大人身邊的事我們不能管,不要多事,否則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丟腦袋的。”曹司錄說道。
陶然居酒肆老板過來說道:“曹司錄,許侍郎,這里耳目眾多。”
曹司錄問道:“病已怎么還沒來,是他約我來喝酒的。”
病已,許延壽想起來了,這位可是病已曾經的上司曹司錄,那么多年了,他怎么還是司錄啊。于是問道:“曹司錄,病已怎么不給你個好差事?”
曹司錄微微一笑:“在京兆尹衙門當差不好嗎?他說要是他有機會也喜歡在我們那衙門做事。”
“病已約你來做什么?”許延壽問道,按理說許延壽也算是病已的叔叔輩。
“他能做什么,就是來看熱鬧,他以為抓了霍家幾個家奴,霍家就安耽了?這件事沒有那么容易完結。病已估計不會來見你了,他有時不會露面的,或者躲在哪里看我們呢。”
“他還是怕霍家嗎?”許延壽問道。
“都怕了那么多年了,能不怕嗎?他怕害了我們。”曹司錄說道,“霍家的實力雖不如以前,但是還是根深蒂固。”
病已的確在街上,但是他沒有進陶然居,因為在街上遇見了楊捕頭楊惲他們,老丁頭正在把頭破血流的楊捕頭送往醫館。挨打了?是楊捕頭多嘴了,讓京兆尹大人掌嘴了。
“其實也怪不得趙大人,是我話語多,也許這些高人自然有高招,我不懂,凈給大人添麻煩,有些事俺不懂。”楊捕頭說道。
雖然他自己不想別人知道,不過還是瞞不住楊惲。楊惲是個聰明人,他輕輕地握緊了拳頭說道:“沒料到趙廣漢并不是什么黑白分明的人,連叔你這么老實的人都打,對錯豈是他們說說的,這百姓口碑才重要。”
病已問道:“你說了什么?”
老丁頭說道:“我們捕頭是個實在人,大司馬來衙門保他家的惡奴出去,他當著霍大司馬的面說霍家縱容家奴明搶暗奪違反法紀,惹得民怨,必招天譴。”
楊捕頭捂著嘴說道:“趙大人總的來說還是好人,就是有時也會做一些糊涂事,刑訊逼供是厲害了點,不過最近他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好。”
趙廣漢當然不會舒服,這段時間天子無端指責,他并沒有做錯,自己用天子的權力迫使他做不樂意的事,當然憋氣。
病已覺得自己應該讓這件事明了起來,于是說道:“其實趙廣漢不用擔心什么,多行不義將自斃,只是我覺得他多想了,忍下這口氣就是了。”
楊惲說道,“病已,你應該去其羽翼,自然水到渠成。”
病已會心一笑,跟隨的戴長樂卻沒弄清楚怎么回事,畢竟他以前并不是京兆尹府的人,也不懂這些掌握政令法律的官員如何在京城豪門中周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