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號。

晴，微風。

老街上人來人往，一頭短發的楊瑢騎著自行車，穿行在人流中。

車輪碾過一塊塊古樸的青石板，臉上洋溢著笑容。

此時的楊瑢，就像一只驕傲的孔雀，盡情像人們展示著她絢爛多姿的羽毛。

“咔！”

“我宣布，《馬桶上的甜蜜生活》殺青了！”

徐步明站起身，滿臉笑意。

啪啪啪！

熱烈的掌聲響起。

劇組上上下下所有人，自發鼓起掌。

站在一旁的陳譯長長吐出一口氣，自己主演的第一部電影殺青了。

除了喜悅和憧憬之外，他的心中還有一絲失落。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他收獲良多，也認識了一幫新朋友。

現在，該到告別的時候了。

等到掌聲結束，徐步明拍手示意，宣布道：“今天晚上殺青宴，大家記得來！”

一時間，眾人紛紛歡呼。

沒人不喜歡殺青宴，在殺青宴的酒席上哪怕是最嚴厲最暴躁的導演，也會全程笑臉相待。

除了搓頓好的之外，到時候還能混個紅包。

把拍攝設備收拾好后，所有人烏泱泱地回到酒店。

老街里布景的道具他們沒動，因為劇組的到來，給了鎮上領導們信心，當地政府打算把這里打造成旅游古鎮。

到時候，這條老街還能當作宣傳噱頭，用來吸引游客和其他劇組。

聽到這個消息，陳譯有些感慨。

不得不說，浙省人似乎天生就會做生意，他們對商機有一種近乎本能般的嗅覺。

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個原本冷清偏遠的小鎮，就會變得游人如織。

“想什么呢？”

楊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同時一只白皙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回過神，陳譯答道：“想著馬上要分別了，心里挺失落的。”

楊瑢柔聲道：“很正常，我當時拍第一部戲的時候也這樣，后來拍的戲多了，漸漸地也就習慣了?！?

陳譯點點頭，話音一轉：“對了，你說咱們這部電影什么時候能上映？”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電影上映。

到時候去電影院看自己主演的電影，那種體驗一定很有意思。

“怎么也得半年吧?！?

“這么久？”

“久？”

楊瑢解釋道：“半年已經算快的了，后期制作最少兩個月，然后得送審拿龍標，這個過程快則幾個月，慢則幾年?！?

陳譯滿臉不可置信道：“一部電影需要審核幾年？”

“很正常，有些電影拍攝的時候，會涉及到一些敏感問題，導致不過審。導演修改刪減之后，第二年再接著送審，有時候運氣不好五六年都拿不到標。賈章柯的《站臺》就是連續兩年不過審，最后干脆直接放棄了?！?

“好吧。”

陳譯砸吧一下嘴，而后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覺得這部電影能有多少票房？”

楊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知道嗎？這部電影不在院線上映，徐導早就和電影頻道談好了，過審之后，直接賣給電影頻道。”

徐步明雖然是第一次當導演，但這些年做執行導演也積攢了不少人脈。

電影開拍之前，他就拿著劇本跟電影頻道談好了。

他這個做法是明智的，因為這是一部人文情懷很濃的小成本文藝片。

先不說院線會不會選擇上映，就算上映了，沒資金宣傳的情況下，能有10萬票房，都算燒高香了。

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賣給電影頻道，憑借他的人脈，不說賺錢吧，起碼保本沒問題。

“電影頻道也不錯。”

陳譯心態很好，沒有覺得失望，電影院看不了，起碼還能在家里電視上看。

最怕的就是拍完后，因為各種原因電影沒法上映，那才是最慘的。

有人曾做過統計，橫店每年拍的各種電視劇和電影，最終能夠成功上映播出的比例，不到10%。

像楊瑢這類已經成名的演員，電影播不播出，對他們的影響其實并不算大。

反正片酬拿到手了。

但是對陳譯這樣，缺乏舞臺證明自己的草根新人，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當初《盲井》因為各種原因沒有上映播出，王寳強這會兒估計還在北影廠門口跑龍套。

所以，只要能播出，否管在哪播，陳譯都可以接受。

……

殺青宴的地點就在鎮上的一家飯店里。

雖然飯店并不高檔，但眾人的情緒卻很高。

劇組幾十號人，滿滿當當的坐了幾大桌子。

等到菜上齊后，徐步明端起酒杯，起身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

酒過三巡，氣氛逐漸濃烈。

陳譯端起酒杯，起身道：“徐導，我敬你一杯，真的非常感謝徐導，給我了這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小子，感謝你自己吧，當時那段試鏡，著實把我驚到了?！?

徐步明感慨一句，和他碰了碰杯。

一小杯白酒，陳譯一飲而盡。

辛辣的白酒如同一道火線，順著喉嚨一路蔓延到胃里。

陳譯趕忙夾了口菜，壓住胃里翻騰的酒氣。

接著，他又挨個敬了一圈酒。

沒辦法，這桌上除了他和楊瑢之外，剩下的不是徐步明就是李超，再不濟也是制片和副導演。

楊瑢畢竟是腕兒，而且不喝酒，以茶代酒敬了徐步明一杯后，就坐在那里慢條斯理地吃菜，其他人也很識趣的沒找她。

一圈下來，陳譯雖然臉色沒有泛紅，但眼中已經蒙上了一層醉意。

“喏！”

楊瑢用手肘輕輕捅了捅他，遞過去一瓶酸奶。

“謝謝?！?

接過酸奶，擰開蓋子，灌下一大口后，陳譯感覺胃里好受多了。

舉著剩下的半瓶酸奶，他笑道：“楊老師，我也敬你一杯。”

楊瑢指了指桌上的酒杯，調侃道：“怎么到我就這么敷衍了？”

“咱兩誰跟誰啊！”

最主要的原因，是陳譯實在喝不下了。

今晚這表現，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

啤酒他喝個半箱屁事沒有，了不起多上幾次廁所，可是白酒真不行。

“算了，不為難你了?！?

見陳譯說話有些大舌頭了，楊瑢拿起茶杯和他碰了碰。

“來來來，發紅包了，人人有份！”

就在這時，徐步明從懷中掏出一疊紅包，挨個發放。

李超和制片則起身去其他桌分發紅包。

這次的紅包不再是輕飄飄的一張彩票，而是正兒八經的錢。

888塊8毛，有零有整，數字很吉利。

相比起其他劇組動輒幾萬幾十萬的主演紅包，這點錢真不算多，但也是徐步明的心意。

一頓殺青宴，從傍晚6點開始，一直喝到深夜才結束。

劇組上上下下所有人，除開楊瑢之外，全喝醉了。

就連丁培和組里的化妝師妹子也不例外。

好在飯店距離他們住的酒店，走幾步路就到了。

陳譯原本還好，可是等到走出飯店大門后，被晚風這么一激，酒勁頓時就上來了，整個人暈乎乎地。

“你看著點路?！?

眼見陳譯奔著臭水溝走去，楊瑢趕忙一把拉住他。

一路把陳譯扶回酒店三樓，楊瑢被累得夠嗆。

她身材本來就比較嬌小，而陳譯則是一米八的大高個，看著比較瘦，實際上卻很壯實。

略微休息了片刻，她一鼓作氣把陳譯送回房間。

看到床，陳譯最后殘余的一點意識也消失了，整個人順勢一趟。

砰！

楊瑢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一股力道帶著摔倒在床上。

兩人此刻的姿勢，像極了那天拍夜戲時的姿勢。

陳譯側躺著，一手搭在她腰間。

感受著略帶酒氣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上，楊瑢感覺自己也有些醉了。

“陳譯，我……先回去了！”

楊瑢掙扎著起身，快步走到門邊。

回頭看了眼，發現對方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輕輕咬了咬唇，她的眼中閃動著掙扎之色。

砰！

關門聲響起。

片刻后，輕盈地腳步聲響起。

站在床前，楊瑢伸手關掉燈，而后緩緩爬上床，重新鉆進陳譯的懷抱。

光潔的額頭頂在陳譯胸膛上，輕輕蹭了兩下。

像極了一只撒嬌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