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子，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聞聲，軒月轉頭看去，卻看見羅老佝僂著身子，雙手負在身后，緩緩走到他的身邊，笑呵呵道：“還在想工作么？”

“羅老，中午好。”

軒月向羅老恭敬地點頭示好，卻被老爺子笑著擺了擺手，道：“誒，咱倆也是老相識了，別老這樣端著說話，累。”

他那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在軒月身邊瞟了瞟去，似乎在找什么東西，最后才對軒月問道：“你身邊那個小家伙呢，怎么現在沒看到了？”

“小Q在實驗大樓地下工作，大概還有一段時間才會回來。”

“這樣啊......”

老人似乎有些失望，隨即搖了搖頭，有些懊惱地撓了撓自己的有些禿頂的發亮腦門，道：“這小家伙居然還躲著我，真是的。”

“羅老，您今天來是？”

軒月臉色有些無奈，小Q今天也算是幸運，沒在他身邊跟著，要不然準得鬧出點動靜。

不過，他覺得老人今天應該不是特意來找他聊天的，畢竟他們兩人都不是那種可以清閑下來的人。

“......”

聽到這話，老人的神情變得有些黯淡，他緩緩蹲下身，動作有些笨拙地坐在食堂的臺階上，也沒有在意上面的灰塵，雙手搭在膝蓋上，靜靜眺望面前無人的操場，沒有說話。

軒月看著這位兩鬢斑白的古稀老人，一時間也沒說話，只是默默坐在了老人身邊，陪他環顧面前的操場。

羅老，是祖國老一輩的代表，他今年已經有八十多歲了，一直從事著國家最前沿的科技研發，同時兼顧著國家的政治治理，為軒月提供了很多幫助。

別看他和軒月說話的時候，笑呵呵的像個小老頭，但在很多人眼里，這位老人可謂是政治領域里的巨擘大佬，以鐵血強硬的作風聞名整個政壇。

畢竟是從艱苦歲月里走出的老人，吃過很多苦，也受過很多難，知道科學技術對于文明的重要性，所以他是第一個力排眾議，全力支持軒月進行科研開發的人。

很多人說他性格固執，頑固不化，明明地球上已經有超神學院在幫助地球研發頂尖技術了，卻偏偏還要浪費大量的資金與人力，去搞一個不知所謂的“401號研究所”。

面對這些非議流言，羅老沒有理睬，只是一邊扛住各方施加的壓力，一邊繼續默默支持軒月。

因為老人心里一直很清楚一個樸素的道理：只有自己搞出來的東西，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月小子，我可能要走了。”

坐在臺階上，老人忽然輕聲開口道，他的臉上掛著一抹溫馨的微笑，笑呵呵道：“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溫馨的午風徐徐吹來，老人笑得很開心，那種生命即將走向夕陽落山的孤寂感并沒有在他身上出現，反而顯露出一抹風輕云淡般的平靜。

他已經活了八十多年了，見證了時代的興衰，也盡了自己的責任，他已經沒有遺憾了......

“......”

聞言，軒月沉默了一陣，才輕輕問道：“能不走么？”

他的聲音像往常般冷漠，但老人卻能從中聽出他聲音中的那抹不舍，他搖了搖頭，道：“該走了，時間已經到了。”

“不再考慮一下么？”

“你們是活在新時代的人，但總要有人去堅守舊時代的理念嘛。”

沒等軒月說完，老人便自顧自地微笑道：“你知道么，月小子，在見到你之前，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華夏能擁有屬于自己的未來。”

“過去，我們把戰爭放在了陸地上，以為只要誰擁有最強大的坦克軍團，誰就能守護自己的國家；后來，戰爭打到了海上，我們認為誰擁有了最大的艦隊，誰就能守護自己的國家；然后，戰爭又打到了天上，我們又以為誰擁有了最先進的戰斗機，誰就能守護自己的國家......”

老人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嘆道：“可現在，戰爭打到了一個看不見的世界，我們苦苦追趕了那么多年，現在卻連敵人的方向都找不到了，你說可笑嗎？”

“......”聽著這些話，軒月神色有些沉默。

“其實老杜人也不錯，學院這些年，也的確為華夏做了很多貢獻，這些我心里都清楚。”

老人長長嘆了口氣，然后笑道：“我老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享幾天清福，把這一切都丟給老杜管，好像也不錯，然后你就出現了......”

“六年前，你拿著一根羽毛，突然跑到我面前，對我說這根羽毛將會是華夏的未來，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傻眼么？”

老人嘿嘿笑道，而軒月卻有些尷尬地撇開視線，那時為了快速積累科技底蘊，他只能選擇走最快的捷徑，所以才有了那么突兀的一幕。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時候就莫名其妙地相信了你，然后，華夏就有了自己的暗能量驅動技術，也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基因引擎，【地球之心】......”

“老爺子，很抱歉，當初我是用催眠技術催眠了你。”說到這，軒月神情有些黯淡。

“我不怪你。”

老人神色平靜，笑呵呵道：“如果催眠我，能讓華夏再多一些你這樣的孩子，那不妨多催眠我幾次，這樣華夏的百姓就能真正過上好日子，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然后老人開始正色道：“月小子，你這次的動作太大了，國家內部有些人對于你的行動，尤其是支持學院派系的人有很大的意見。”

“我知道。”

軒月點點頭，他自然清楚他這樣肆無忌憚，沒有向任何人申請權限就往華夏各個城市鄉鎮投放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行為，會觸動很多人敏感的神經，可為了補充可以依靠的即時戰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你心中有數就好，那我也就安心了。”

老人拍了拍手，雙手按在膝蓋上，從臺階上艱難地撐起身來，這位風年殘燭的老人欣慰地笑了笑，道：“我走之前，已經安排了小黃來幫你，他為人謹慎謙虛，資歷深厚，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他多商量商量。”

“羅老，能不能再考慮一下？”

軒月再次開口，想要挽留老人。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理，我老了，你小子就讓我這老頑固最后再任性一次吧。”

老人背對著軒月，向他擺了擺手，便佝僂著身子，一點點消失在軒月的視野之中。

“剩下的路，你替我走下去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