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機緣巧合，卡爾先生的露臺恰好斜對著我們家去年翻新的新房間的窗臺

他總是在晚餐結束后的時間，一個人倚靠在他那實在稱不上非常優雅的露臺上

卡爾先生的雙手撐在生銹的欄桿上，像一只非洲豹一樣高昂著身體

我并不是特意要去觀察他——但說實在這種小小的窺探欲不算什么

夜晚的城市只有星星點點的光漂浮在遠方，風帶來的也只是大路上白日的灰塵和路過車輛的喧鬧

說實在似乎沒有什么可以去觀看，也許是我當時的我不理解吧

卡爾先生第一次拜訪我們家的時候，我剛剛完成了編輯社的工作，等待著晚餐的開始，這對于勞累了一天的社會人員來說屬實是一種安慰

我翻閱著報紙，看著一些所謂精明政客的時事評論

正當我對此表示煩瑣不堪的態度之時

立在門廊口的門鈴識趣地響起，我看到母親放下勺子朝門口走去

門被母親半掩著打開了，一個滿面胡須的男人將他的名片遞了進來

母親接過名片后便打開了房門，我便有了對卡爾先生的第一印象，他一雙眼睛深深地烙在眉骨與鼻梁形成的陰影里，棕黑的胡須因為呼吸不斷地起伏著

“您好女士，我是即將入住與您臨近住房的卡爾·格林，請恕我失禮，沒有提前和房東太太聯系提醒您。”

母親對這個意外來臨的鄰居意外的熱情，招呼著他進來品嘗剛出爐的奶酪燉菜

難耐母親的熱情，卡爾先生撣了撣皮鞋的灰塵，進入了房間

我也站起身，他的視線掃到了我的身上，我向他點頭致意，他也摘帽點頭回復了我

這大概便是我第一次與卡爾先生會面

隨后的日子也倒是相處的不錯卡爾先生文質彬彬，談吐文雅也時常問候我

每早開往市內的列車室是我與卡爾先生獨處的一個空間

列車室靠近車頭，時不時有蒸汽彌漫而入，我和卡爾先生倒也習慣了這點

和他的對話中，我了解到五年前他就已經在坎爾頓的一所大學擔任講師的職位，平日每周去上三次課，閑暇時便會隨著教堂去布道做慈善，或者窩在公寓研究未完成的學術

他調侃到這種生活的輕松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外表看上去沉悶無比的男人實則非常睿智健談

他與我所講述的故事與見聞實屬新奇有趣，比起報紙上那些無聊透頂的政治論篇，聽他講述趣事顯然更加有意義

公寓大樓底層有一個回廊，中心位置種著一些東方運來的植物

有時他也會在回廊久久佇立，盯著那一叢纖弱的迷迭香，以一種極平靜的姿態望著

又或是在街區轉角的那個爵士酒吧喝上一杯威士忌或者苦艾酒，不過這統一被稱為喝上一杯，這是男人的一種習慣

以我的視角觀察，卡爾先生是一位極度自由的人，一位優雅的紳士，不僅在生活上，他的起居也應如此

偶或一次機會，在三年前的一個秋日，那天我因為編輯社文稿問題回公寓取材，經過回廊時便遇上卡爾先生

手握一只雪茄，慢慢地吸著

他瞥見了我，便放下雪茄轉頭向我致意，“煙味，不介意吧？拜勒先生。”他笑了笑

“完全不介意，先生。”

他熄滅雪茄，從懷里摸出懷表，查看時間后與我說到“我聽您的母親說過，拜勒先生，您工作的項目是植物學類周刊吧？”

我有一絲疑惑，但依舊點頭

“您別見笑，我近來收集了一些薔薇屬標本，制作精良，不知道您是否有興趣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