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張婆子終于偷偷將程瑜想要的驅魔油給帶了回來。

將東西交給程瑜的時候，張婆子心里莫名覺得有些不安：“姑娘，我去找那明姑的時候，她像是在收拾東西，怎么瞧著像是要……”跑路啊？

但，程瑜兩只眼睛如今只能直勾勾盯著那瓶驅魔油，她滿不在意地說：“收拾東西又怎么了，大師無論做什么、說什么總歸是有她的道理的。還有，別一口一個明姑的叫了，不尊敬，得和我一樣，稱一句明大師才對。”

張婆子：“……”

明明公子也是過五關斬六將考上了狀元的人，怎么姑娘作為公子的親妹妹，姑娘的腦子卻像是……沒長好似的？

腹誹之余，張婆子巴巴望向程瑜，伸出手來：“對了，姑娘，你先前答應我的事情呢……”

正愉悅萬分盯著驅魔油，想著自己究竟該以怎樣的姿態(tài)把這好東西物盡其用的程瑜被張婆子吵得不耐煩了，她白了張婆子一眼，說：“不就是一百兩銀子嘛，瞧你這窮酸樣。喏~”

程瑜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小荷包，里頭放著的是過年之時祖母給她的過年錢。

張婆子掏出來一看——

“怎么只有五十兩，姑娘，你不是說好了會給我——”

“你這刁奴，怎么，五十兩銀子還不知足？真是貪得無厭，再多嘴一句，仔細我扒了你的皮！夜深了，你退下吧，別耽誤我休息！”

程瑜看也不看張婆子，只將那瓶驅魔油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轉身就往里屋深處走去。

張婆子傻眼了，癡愣在原地，如今她鬧也不是，不鬧也不是。

若是鬧了，夫人、公子便會知道她偷拿了府里的兩千兩銀子；若是不鬧吧，姑娘又不會如約將另外五十兩銀子給她。

想到家中婆母還躺在病榻上，等著救命的藥。

張婆子把心一橫，做了一個決定——

……

……

汪玉言先前開胭脂小鋪的時候積累了不少經驗，手底下的可用之人也不少，這次，和福瑞酒家的康老板談妥之后，前前后后不過十日的功夫就將她們的藥膳小廚給開辦起來了。

雖然這新開的藥膳小廚在京城東西市街里所有的酒樓里規(guī)模并不大，只是中流的水平，但架不住藥膳小鋪背后的東家一個是裕國公府的二姑娘，一個是剛治好了長公主殿下的沈四姑娘，沈神醫(yī)啊！

噼里啪啦的炮仗聲，熱鬧歡騰的鑼鼓聲，將藥膳小鋪的開業(yè)典禮襯得熱鬧極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熱鬧的。

當炮竹炸完之后，想要第一時間搶個好位置吃上一頓的食客們沖進藥膳小廚之前，一道長長悠悠又充滿了威嚴的聲響從人群后面飄然而至——

“賀禮到——”

眾人立刻回頭，就見到一條掛著長公主府牌子的長長隊伍，正風風火火地朝藥膳小鋪而來。

墨香姑姑今日穿著一身醬紫色的衣衫，端的是肅穆莊重，跟在她身后的是一排十二口的大箱子。

“沈姑娘，汪姑娘，恭喜啊。”墨香姑姑朝兩位年輕姑娘點了頭，笑著指向那十二口大箱子，“長公主殿下知曉二位姑娘的藥膳小廚今日開張，特地讓我為二位姑娘送來賀禮，還望二位姑娘不要嫌棄。”

“不敢，不敢，長公主殿下能記得我和沈姐姐兩個晚輩，還叫墨香姑姑你親自送來，我們心中甚是感激，怎么會嫌棄，姑姑真是折煞我們了。”

經過一年的鍛煉，汪玉言早已不是從前那個見著生人心里就會生出膽怯，紅著面不敢溝通的小丫頭了。

她這一言一語皆得體大方，繞是沖著沈長寧而來的墨香姑姑都不由得多看了汪玉言幾眼，都是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姑娘，墨香姑姑可記得她從前的樣子。

見她如今舉止神態(tài)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墨香姑姑再看了看站在汪玉言身邊的另一位姑娘，沈長寧，心中不由感嘆著：這沈姑娘當真是個奇人吶，短短一年，不單單她自己在京城中名聲大噪、風光無限，連帶著與她走得近些的汪姑娘都有了如此大的變化。怪不得長公主殿下好幾日之前就讓她親自準備賀禮了，這樣有本事、有能力的奇女子，的確是值得多加關注的。

覺察到墨香姑姑的眼神，沈長寧也恭敬有禮地朝她笑笑，點了頭，不過，不同于汪玉言說的這些場面話，沈長寧倒是徑直就問說：“長公主殿下近來身體恢復得還好吧？算算日子，長公主殿下應該已經服用完我擬定的第一階段的藥方，再過兩日便該換第二階段的藥方了吧？”

墨香姑姑聞言一驚，要在京城里開一間鋪子可不是容易的事，多的是亂七糟八、繁復冗雜的事務，她沒想到，即便是在如此繁亂的時候，沈長寧居然將長公主殿下的用藥情況記得如此清楚。

怪不得宮中那么多太醫(yī)都根治不了的頭疾，沈姑娘能夠治好呢。光是她的這一份用心，便足以說明問題了。

然而，墨香姑姑還沒有從驚詫中回過神來，那頭沈長寧又抬頭看了看飄蕩著稀稀拉拉白云的天空，說：“我瞧著今年的春天雨水雖沒去年的多，卻也是下雨之日更多些。雨水多，京城里濕氣就重。長公主殿下頭上的傷口是不能受潮氣長時間浸潤的，還望姑姑回去之后辛苦些，多為長公主殿下?lián)Q藥，屋子里也點多幾個火盆，不叫空氣潮濕煩悶。”

“是是是，沈姑娘說的話，我都認真記下了，回去之后定會按沈姑娘說的辦。不過，若是沈姑娘平日里有時間，便多來長公主府走走吧，長公主殿下見到沈姑娘定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