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器械？

沈長寧聞聲一愣。

聽墨香姑姑的語氣，他們像是已經制出了手術器械？

可是，她不是才剛回京城沒幾日，也才剛剛把自己繪制好的圖紙交給了他們，甚至之前他們都說還沒有找到鍛造手術器械所需要的精鐵。

怎么短短幾日，就已經制出來了么？

恍神間，已經有宮人將手術器械拿了過來，墨香姑姑也立刻向她解釋說：“不是制出來的，也不是找到了精鐵，實在是運氣好，昨夜有人剛好將這些東西送入宮中，宮中留夜的太醫瞧了一下就認出這是沈姑娘你所需要的器械！”

沈長寧更是驚訝了，不是他們按照自己的圖紙打造出來的，而是有人特地送入宮的？

那不就是說這世上除了她之外，還有人不僅知道這套基礎外科手術器械還做出來了？

但——

怎么會呢？

這套手術器械可是她外太祖父記載于《顧氏醫典》之上的啊，這么多年了，她也沒有從其他人那里聽說過，怎么會有其他人知道？

難不成——

一個大膽的念頭爬上了沈長寧的心頭，鍛造這套器械的人會不會和她的外太祖父認識？

“恕臣女大膽問一句，這些東西是從何處送來的？”瞧著那些和她的畫稿幾乎一模一樣的手術器械，沈長寧不由發問，她想多了解些情況看看能不能印證自己的猜想。

墨香姑姑回答道：“是從北丘國那邊送來的。”

北丘國？

對啊！

沈長寧想起來了，北丘國就在潛垣山東北四五十里之外。

外太祖父年輕時曾在潛垣山一帶出現過，那么，他往北丘國那邊去瞧瞧也是可能的。

說不定就是他在北丘國游歷的時候留下了一些手書和筆記，北丘國的大夫和醫師這才知曉了這套手術器械的制造方法也說不定。

“沈姑娘？怎么了？難道這些東西有什么不對，不能用來給長公主殿下醫治？”墨香姑姑見她擰眉思索，久久不言，心里頓時有些害怕。

沈長寧這才回過神來，搖頭說：“不，沒有。這些手術器械沒有問題，是我所需要的。我只是有些驚訝，本以為還要花上許多時間才能備齊的東西，竟然自己出現了。”

墨香姑姑笑著點點頭說：“別說沈姑娘覺得詫異了，便是我們也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墨香姑姑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沈長寧，滿是期盼地又問：“沈姑娘，既然如今東西都齊備了，那長公主殿下的頭疾是不是也可以……”

開始著手醫治了？

不會還有什么別的要求吧？

“可以了！只要長公主殿下覺得自身情況良好的話，我隨時都可以進行治療。不過，治療之前我還是要再次提醒一下，手術是有風險的，我也很難保證百分之百成功，保守估計能有七成的把握。當然了，若是在手術過程中有什么未曾預料的突發狀況，也是有失敗的可能性的。”

她只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任何情況都能應對。

所以，她提前將這一點再三告知，愿不愿意信她一回，敢不敢賭上一賭，決定權都在長公主自身。

但，長公主是什么人。

當初宮中發生叛亂，她都敢為了維護如今皇上的性命而豁出去，全然不顧自身的安危。

所以，別說如今只有七成的把握了，便是只有五成把握，甚至三成把握，她都說不定會拼上一拼。

畢竟頑固的頭疾糾纏多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當頭疾發作之時，那種難以忍受、頭痛欲裂的感覺到底有多么的折磨人。

于是乎，一直端坐在旁邊的長公主輕輕將手中的茶碗往矮桌上一放，目光格外堅定地看著沈長寧：“不用再等了，既然一切所需之物已齊備，那便勞請沈姑娘今日就為本宮醫治吧。”

“今日？這么快？！”

墨香姑姑一雙眼睛瞬間睜大，長公主殿下無須再準備準備么？今日就直接進行治療了？

長公主笑得淡然：“本宮的情況本宮了解，再準備也不過是多休息幾日，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況且，本宮愿意相信沈姑娘。”

潛垣山那么遠的地方她都敢去，甚至遇到了黑衣人行刺她逃脫之后也沒有忘記繼續尋找苦沸藤。

光是憑著她這份堅持和堅定，她就愿意將自己的性命交到沈長寧的手中，讓她大膽一試。

“長公主……您……”

沈長寧微微一愣，她實在是沒想到，長公主竟會如此信任自己。

不過，既然病人如此相信她，她也定會做到最好，努力不辜負病人的此番信任！

于是她稍稍思忖片刻，便轉身交代徐景公公，讓他立刻去往太醫院一趟，讓太醫院的章院判幫忙收拾出一間干凈、寬敞又安靜無人打擾的地方。

“再勞煩徐公公給章院判說一聲，讓他多多備一些止血的棉紗、止血藥，再讓他們用烈酒將這套手術器械浸泡一會兒。”

這些都是進行手術所需要提前做好的準備！

墨香姑姑心里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看著沈長寧如此謹慎、小心、事無巨細地吩咐、叮囑，不知怎么的竟莫名覺得安心了不少。

心底里更是愈發覺得，好像她真的能將長公主的頭疾給徹底治好！

在去太醫院之前，沈長寧先陪著長公主到御花園逛了好一會兒，雖然如今是冬日，御花園里幾乎沒有綻開的鮮花，但是，花房的宮人們卻仔細將園子里好些灌木樹叢修剪出了獨特的樣式，瞧著也是別具一格的。

沈長寧陪著長公主認出了修剪出的小兔子、小山羊，還有用藤曼枝纏繞出的蝴蝶圖樣，長公主瞧著看著覺得新鮮，隱隱藏于心底，不曾外露的些許擔憂，此刻也消散開去。

見長公主心情舒暢開來，沈長寧知道時機差不多了，她扶著長公主的手腕，輕輕說：“長公主殿下，咱們這便去太醫院吧。”

長公主點點頭，只回應了一個“好”字。

……

……

太醫院里，一切都按照沈長寧的叮囑準備妥當了。

長公主在章院判的指引下先進了屋子躺好，沈長寧則在外頭最后一次檢查自己所需的各種物品是否妥當。

在她進去之前，建惠帝特地叫住了她：“沈丫頭……你……你……”

沈長寧知道皇上為何叫她，又為何猶豫不說話，她轉身朝建惠帝恭敬地行了個大禮：“皇上放心吧，若是當真遇到危險情況，臣女無論如何都會竭盡所能，不讓長公主殿下出事的。”

“好……好……”

雖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做到，但有了這句話，多少還是會讓人更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