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一點一點的藍綠色光,星星點點地鋪滿了這條小路。從頭頂傳來沙沙的聲音,給天空蒙上一層黑幕布的樹林,不時地輕微擺動著它們的身姿。微涼的晚風輕輕撩起我的長發,又順著我身后的方向,平整地梳理過去。有翅膀拍動的聲音從我的旁邊掠過,路旁的草叢也在隨著它不停地左右晃動,我的心里竟有些害怕。
在這大片的黑暗中,又傳來某個東西移動的聲音。
風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地捧弄著我的長發,沒起一點波瀾。
它竟不是風,那是什么?那分明是不同于周圍環境的、突兀的聲音。
它像是一個侵略者,突刺進了這片幽靜的國度。我的心跳逐漸加快,同時也能感受到有一個與我相同頻率的心跳,它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在周圍默聲潛伏著。我再次環視了一周,也包括我背后的方向。
什么都沒有,甚至連月下的樹影也沒有。
我慢慢放下自己的警戒心,將雙手插進褲兜,小心翼翼地漫步在這片只屬于這里的星光小道上。
一朵正在一片月光下沐浴的白柃吸引了我的注意,它很特別,尤其在這個環境里。我輕輕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手指輕輕地捧起那朵白柃的花托。微微向上抬起,它就已經在我的手心掌握。我將它別在自己的耳際,它便很安靜地躺在我的溫暖里了。
我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于這里唯一的月光之下,就像洞天世界的一片光明。
周圍的黑暗仍在注視著自己,我還是感到一絲緊張,恐懼。
沙沙……
這一次比剛才更加清晰,我不由地向后退了幾步,糾纏的雙腳差一點磕絆在一起。
沙沙……
是身體在草叢里穿梭的聲音。
我不敢轉頭,眼睛直直地盯著聲音發出的方向。
左手邊,樹上的飛鳥突然騰躍飛天。右手邊,似有爬行的地獸浮現。眼前隱在黑暗里的叢叢大樹還是莊嚴肅穆地佇立。
沙沙……
那聲音突然變得模糊,從左手邊的方向漸漸朦朧。
我收回自己的目光,繼續向前走去。眼睛還是不時地緊緊地地盯著四周,或是向右看自己剛才走過來的方向,或是向左看那片無盡的黑暗,或是向后看那片明得晃眼的月光。心跳已經逐漸從心頭移動上升到咽喉的位置,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甚至困難,連大腦都能明顯感到它似地震一樣的迸擊。
背后的明亮離我越來越遠,面前黑暗的密度越來越大。我開始慢慢放輕自己的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里的灌木叢,盡量克制著從自己胸口不斷溢出的恐懼。
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我伸出手輕慢地扒開擋遮住視線的那些滿載赭黑葉子的枝條。
沒有什么可怕的……沒什么可怕的……沒什么……
我繃緊的神經頓時彈動了一下,它好像捕捉到了,藏在那黑暗中的什么。
就在那里!就在那個灌木叢后的小路上,就在那邊的無盡黑暗當中……
兩只瘆人的紅光正直直地照射著我。
頓時全身僵硬,心跳聲在這時竟然是可一計數的。我的雙腿不由自主地向后打了個絆,嘣的一聲傳來,我的后背頓時感到一陣劇痛。
就在這時,俯視著我的那兩只紅光轉向右邊的方向,猛地向前突進了一段距離,伴來一聲聲的大地重擊。
沙沙……
我的兩只眼睛卻失去了焦點,迷迷糊糊地瞪著上面的漆黑的林幕,我的頸脖早已無力支撐頭顱。呆滯的視角轉向那邊那個龐大的黑團,深深地倒吸一口清冷的空氣,我的腦海里不斷浮現起出她的面孔……
我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了,只能無奈地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黑色一團的物體。
隨之,風再次從右手邊狠狠地扇了我一個巴掌。它忽地掀起頂部樹林的叢叢黑幕,在那個物體的前方不斷抖下陣陣片段的藍白月光。
纖白的彎曲雙腿,在那雙膝彎曲處有著緊緊將其扣住背起的細瘦胳膊。白色的連衣裙向我這邊飄散,小步行走的兩只赤腳,黑白分明的一團散發……
那并不是什么物體,那是兩個——人!
我的雙眼在不經意間竟區分開了她們之間的不同,前面那個人有著如月色一般的白色散發。我隱隱約約地看見后面那個人的黑色——齊耳卷發。
“你們!那里的!你們是誰?!你們要去哪?!”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喊出這句話。
風卻再一次推動灌木叢的繁枝,不停晃動,隨著飄來一陣低沉的人聲。
“請……別打擾我們……這最后的時光……”
我雙手死死撐著大地,試圖讓自己站起來。
“絲……”
我的左手滑了一下,眼前突然一黑,左肩的疼痛隨之而來。我的意識漸漸飛離了自己的身體,這具身體逐漸開始變得輕飄飄的。在意識掙脫開身體的最后一刻,那道紅光再次投向我。我似乎再一次聽見那低沉的人聲……
“……就讓那無聲離去……作為……我們存在過的證明吧……”
“默哀畢……”
一個低沉沙啞的蒼老的聲音傳來。
我忽地睜開雙眼,眼前的卻是灰白的大理石瓷磚,以及黑色的西裝褲,和微微露出白色襯衫袖的西服外套。
“啪……啪……”一陣清亮的腳步聲在一片沉寂里奏響。
周圍不斷發出衣袖摩擦的聲音,我也順勢微微抬起自己的頭。正前方,一個全身黑色衣衫的年輕女人,站在黑壓壓的一片頭頂黑發的人群面前。而這個女人,是我不認識的面孔,無可奈何、悲哀都直接寫在了她的臉上。我能看出她在將握拳的手舉到嘴邊的時候,悄聲地嘆了口氣。她的左手小幅度地顫抖著,慢慢舉起一部分已經抓出褶皺的素箋。
“各位親友……各位來賓。今天我們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
她的身后,平擺著齊腰高度的、棕褐色的棺箱。
我站在第二排,能聽到后面的一些呀呀之聲,不過不是掩涕的聲音。
“聽說他是承受不了……才割腕自殺的……”
“……真是可憐,就因為自己的一時想不開選擇死亡,卻不知他的家庭要承擔這個事實的全部陰影……”
“希望這個事件……能給這個學校帶來一點影響吧。”
“……對手下臺了……”
我抬起頭看著棺邊站成一排的人。有的在偷偷掩涕,有的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也不知道身后的這些雜音有沒有讓他們聽見。如果聽見,相信誰的心里都會不好受吧。我的心里也很難受,同樣也很無奈。在那棕褐色棺里躺著的他,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我的朋友。
但在我的記憶里,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初中時的他,其實和我一樣,是同一類人群。但是在某些方面,我與他也不完全算是同一類人,只是兩個與這個班級格格不入的人。一片清水與另一片清水相投,不斷地混合在一起,最后形成大片的澄澈海洋,但無可避免地會有一些雜質混入其中。也許這小塊雜質會占領其中的一小片海域,也有可能它會污染整片海域。我就宛如一片河灘旁停留的一絲細流水,可能永遠地停留在港,觀望著大海的一舉一動。小小的溪流匯成河流,條條的河流匯成江河,這些江河再匯成大海。我只是還沒有進入那里的海洋,同樣我也沒有意愿進入,只是他和我不同。
記得在一次外語課的課前兩分鐘上,在班上的每一個人都還互相不認識的條件下,他用自己流利的外語向大家展現了自己的才華,以及他自編的小故事。這件事情無疑成為了一個轉折點,讓他迅速增長了人氣,有很多人圍在他的身邊,說說笑笑。在他經歷這些的這期間,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做著我該做的事情,不羨鴛鴦不羨仙地生活著。我有時候也會不經意間注意到他這個人,自信的表情永遠掛在他的臉上,就連走路和站立的時候都能給人一種很正直的感覺。有時候我也會關注他,成績雖不是突出,但他卻有著驚人的爆發力。每一次低谷,他都會以一種另人驚嘆的速度爬升至高峰,令所有人折服。
我還是會給自己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平穩地坐下,打開一本小書,開始順著書簽標記的頁數繼續閱讀。頭頂的一片一片的圓形光點落在書頁上,左右搖擺快樂地起舞。我的手一時沒有壓住那張書頁,微風卻像挑逗我似地,調皮地將它不斷向前翻去,直到翻至這本書的扉頁才肯罷休。我望向湛藍的天空,要強地撅起嘴哼了一聲。
這本書的第一頁寫著一句話——祝福你能在另一個人的雙手里散發無比閃耀的光芒。
我不禁笑了出來。它不是在另一個人的手里才能散發光芒,而是它一直在它的周圍發散著屬于它自我的光芒。雖然,相比一只聚光燈,或者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它可能顯得極其渺小,像一張窗紙般單薄,但它獨有的光芒在最后還是會照進一個讀者的心間。一個接一個的讀者傳遞下去,這份光芒就永遠不會消逝了。我們的生命很有限,但它在某種程度上,卻是一種不可量測的永恒。它的一生會經歷很多形式的讀者,感染著我們富有感性的心底。無論何時,無論它對于不同的人有著何種意義,它總會遇見一個對的人,而且那個人也會毫無保留地將它接納。
我很高興,自己不是一個人。原來這個世上還是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喜歡著同一個事物,遵從著自己心底的真實意愿,做著自己想做和該做的事情。這股力量雖然相比較顯得渺小,但它卻是構成方方面面事件的根基。那股微風似乎看見了我剛才似生氣的表情,也可能是覺得剛才的我有些可愛,它就乖巧地趴在我的雙腿旁,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輕輕地將書頁一張一張地、給我翻回了我上一次閱讀截止的那一頁。我頓時恍然大悟。
藏在那股書香里的話語——即使我孤獨一人,卻并不寂寞。
我再一次露出了微笑。
“原來你,也是來陪伴著我一起閱讀的。”
“我能坐在這里嗎?”
我抬起眼,望向那邊略顯沙啞的聲音。一個穿著白色襯衫,搭配著湛藍校褲的男生正在微笑地看著我。我將書簽重新插回那頁,啪地一聲合上了它。隨后向旁邊微微挪動自己瘦小的身體,給他騰開了一片地方。
他向我點了一下頭,懷里好像抱著什么,輕輕地坐在我的旁邊。
我注意到他胸前口袋里別著的一支簽字筆,才發現他懷里的那個東西原來是一本練習冊。他緩慢地打開練習冊,從胸口取下筆,開始在冊子上面寫寫畫畫。我也將我的目光從他身上收回,看來和我是相似類型的人啊!
燥熱的空氣不斷搖晃著頭頂的樹梢,它摘下了幾張綠色的葉片,向著一個方向微微地吹拂。
其中的一片綠色落在了黃白色的書頁上,隨后它卻被再次拖下,掉落在我攏著的膝上。那片綠色似乎在我的膝上滑了一跤,在浮熱的空氣里,向下沉淪著,緩緩滑翔,最終它一頭插進了我腳邊的一片綠色里。其中有幾次它似乎想從那個地方掙脫出來,一只蟲子卻在那堆綠色里潛伏著,小小的鉗子緊緊掐住了它的尾柄。即使上面的微風在向上使勁地拉拽它,最終也沒能從那里將它救出。那只蟲子似乎還在沾沾自喜,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隨后將那片綠色一口一口地咬碎,嚼爛……
我向那片綠色消逝的地方看去,它似乎也沒有抓住印在書頁上的某句黑色文墨,卻還是在一個小地方上,留下了最后一點綠色的葉的殘碎——愿光。
“金雨沫同學這個時間難道不寫作業嗎?”
他突然開了口,眼神向我這邊瞥過來,又突然將其收回。握著那支繁忙的筆,停在了練習冊上的某處地方。
“作業那些的,在課上就基本寫完了。”我蹺了一腳,兩腿疊加地坐著,將雙手放在膝上的那本書上。
“真是不可思議呢,金雨沫同學。”他向我笑了笑,隨后望向我看向的那個方向。
“過獎。你其實也給我留下了一個深刻印象,你文采出眾,左右逢源……”我看著那邊正在烈日下玩耍的人們。
“……那也都是無可奈何……”
我停下了自己的話語,目光投向他。那支簽字筆已被重新收起,他合上了那本練習冊。
“金雨沫同學也應該知道吧,人類是一種群居生物,一旦脫離了社會、人群,就無法正常生存……”
一股風浪刮開我的臉龐,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
“……所以,當我發現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才能時,我會將它展現出來。”他突然轉過頭來,溫柔的地看著我。“可能在之前的那段時間里,自己也嘗到了一些甜頭,也只是想求得認可罷了。只有多展露自己的才能,才能獲得大家對我這個人的認可。”
我沒有說一句話語。
“叮鈴鈴……請所有走讀學生……有序離開校園……”
“今天能和金雨沫同學在此暢聊,我很開心!”他抱著那本練習冊緩緩站起。
“其實,在我的感覺里,金雨沫同學和我,有一點相似呢。”
我沒有起身,雙手還放在那本小書上,微風卻帶起了我的散發。他再次向我微微低下了頭,道了一句告辭。迎著那股風流,他的背影在燥熱的空氣里逐漸遠去,直至若隱若現。
四根手指并攏在一起,在剛才的那句黑色文字上輕輕地撫摸。我嘆了口氣。
——不聞暗影跪求陽,但祈明鏡生愿光。
“我們縱然相似,終將不是同類的人。”
之后的一段時間內,他開始向我的世界慢慢靠近。起初的幾次,看似收斂不好意思地跟我搭話,我也會與之回復。隨后的兩三次的談話里,他似乎對我放下了心底的那道屏障。開始時我與他之間,有關平凡日常的聊天話題,逐漸變為他給我訴說他內心的苦惱,似乎在求得我的同情。我非但沒有對他的傾訴感到煩躁,反倒對他的苦惱很感興趣。可能是自己也想聽聽自己之外的聲音吧,正如他曾經說過的“人無法脫離人群而獨自生活”。
每當我傾聽他的苦惱,看見他傷心的表情時,自己也會像一個大姐姐似的安慰他,真心地給他建議。從未妄想他能給我什么回報,僅僅是出于對與自己相似之人的真誠的幫助。
他最后成功獲得了大家的關注,后來被一個女生表白,他們毅然地在一起,看似他們的美好才剛剛開始。但好景不長。我也只是一點風聞,因為那個女生的緣故,某些人將憤怒的矛頭對準了他。而那個女生在那段時間好像沒有站出來支持他,還向他提出了分手,留下他一個人經受所有來自內心和外界的痛苦和責難。
他也只是一個無辜的人,這點毋庸置疑,但他卻成為了眾人抨擊的對象。
那些日子里,他沒有再找我聊過一句話。我還是會時常注意到他,但他的臉上再沒有顯現出之前那樣美好的溫柔。時而堅定,時而迷茫,時而真摯,時而虛假,曾經陽光一般的他,似乎也只剩一個空空如也的軀殼。
對于我來說,他其實已經去世了。
雨點一擊一擊的輕觸,像孩子一樣不斷玩戳我的臉龐。雨,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我的一部分。我雙眼輕閉,一半身體淋著雨,另一半則已閃躲在樹下。忽然聽到一段踏水而來的匆忙腳步聲,一個尖刺的聲音叫住了正想向前走進雨里的我。我向后退了幾步,身體的重心全部壓在一只腳上,順勢一個單腳轉了過去。
就在我面前的一片蔭蔽下,是他。
我的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的雨水。它們從頭頂的發根,順溜地滑落至下巴的位置,再一滴一滴地掉落到地面。我微笑地看向他,他顯得很正式,很嚴肅,不失風度地向我回了一個笑容。
“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隨時聽你傾訴。”我微微歪著頭,打量著他。
“金雨沫同學……我……”他表情不太自然,欲言又止。
“你想對我說什么呢?”我的心里沒有一點波瀾。“如果不將自己的話說出來,堵在心里就會生病的哦。”我知道的,我也很清楚他想要對我說什么話。
“……那個……金雨沫同學……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吧!”他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我其實早就知道了。這其實并不是他的真心話,也只是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的悲傷,他的感性驅使著他,讓他做出了超乎自己規范邏輯的事情罷了。
我沒有答應他,向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但微笑還一直懸掛在我的臉上。
不出我的意料,他低下了頭,呆呆地停留在原地很長一段時間。
“很抱歉。其實,我并不是你所追求的那個人,只是你現在還沒有遇見一個對的人。”我向后邁出一步,將自己的半身重新融進了雨中。
“加油吧!勇敢去面對自己的人生,我相信你會遇到一個與你真正相配的人。”
他抬起頭,對我回了一個緊繃的笑容。他的身體剛向后轉出一個圓弧,卻又停下,再一次開了口。
“那……我們能繼續做朋友嗎?”顫抖的話語浸潤著潮濕的空氣,孤獨得讓人心疼。
“當然可以,我的朋友。”
我再向后踏出一步,自己的全身已經完全融進入了雨的世界。
他沒有再看著我,我也看不清他的臉,只見他遲疑地挪動著雙腳,似有千斤之重,一步接著另一步,向著與我相反的方向漸漸走遠,留下一絲丁香一樣的哀怨又彷徨的氣息。
右前方那一群套在黑色里的人,已經開始圍繞著褐棕色的棺緩慢地行走瞻視,我也隨著人群慢慢走近你。
你可能也是太要強了,我的朋友。自己的光芒會一直閃耀,即使不用那么費心地展現也沒事哦。誰會注意到自己,并捕捉到自己的光芒,那就耐心等待吧。幸運的是,后來的我們,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等待的那個人。可惜,你卻先走了。
這一次,是你的第二次死亡。只是,我卻不能再對你說出任何話語。
我很無奈,也很痛苦,你的家人肯定比我更加痛苦。不僅僅是承擔你兩次“死亡”所帶來的后果,而且還要在直到你第三次死亡的期間里無限地經受折磨。
等自己回過神來,發現躺在那里的他,早已蒼白不堪的皮膚,沒有任何表情的表情,無不透露出了一股深深的無奈和悲涼。
就在那時,我在心里默默向他立下一個約定——縱使現在的你已離去,我也絕不會讓下一個你再次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