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快樂的事情也沒有？悲傷的事情也沒有？”江云疑惑。

我抬起頭望著江云，他的眼睛恰似白鷺略過湖水帶起漣漪陣陣，好看得很。

于是我不由自主垂下眼簾，答：“或許有吧！但我不記得了。”

江云更疑惑了，說：“為什么不記得？你記性不應該這么差呀！”

為什么不記得？其實我只是不想回憶罷了。于是我一字一頓地回答他：“我就是不記得，我的記性就是這么差！”

回憶是懲罰，懲罰念舊的人。

所以我選擇遺忘。

遺忘，是我求之不得的解脫，也是我懦弱無能的逃避。

但這些都不重要。

我只要明白自己不會對任何人抱有希望，也不會對任何事情有失望。

這就夠了。

江云不言，好奇心沒有被滿足的大公子有點不開心。

所以他決定小小懲罰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

他冷冷地說：“你自己想辦法從這里下去吧！我不管你。”

我聽見他說這句話有點出神，曾經有多少次，那些任務對象也是這么對我說的。

“我不要你了。”

“你自己離開吧！”

“謝謝你的好意，但還是請你走！”

“這里不需要你。”

“你太沒用了。”

果然，任務對象都是一個德行。

此處是華城最高的塔，沒有下去的樓梯，也沒有攀爬的扶手，上下只能靠華城魔法師獨有的踏空術。

從高塔上看下去，底下的人如同一只只螻蟻。

“真的不帶我下去嗎？”我問他，語氣很平淡，就好像在問今天中午吃什么。

其實他的本意只是同我開個玩笑，拿這個高塔嚇嚇我，想看見我因為恐懼而向他示弱。

我知道的，但是我不喜歡這個玩笑。

“不帶你。”江云笑著跟我說，似乎是猜定了我下一秒就會求饒。

我看了一眼他，什么都沒有說，縱身越下高塔。

我看見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然后跟著我跳了下來，用著華城獨有的踏空術，在我落地的前一刻接住了我。

“你不要命了？！”江云怒罵一聲，或許他生平第一次遇見我這樣的人吧。

我頭都沒抬一下，淡淡地回答：“不是你說不帶我下來的嗎？我不會死，跳下來也只是痛一痛的事情。”

我沒撒謊，事實上我也沒有興趣去騙他。

“我跟你開玩笑呢。朝朝，你就不能服個軟撒個嬌？何苦這么作踐自己呢？”他被我氣笑了。

“哦！”我懶得再多言，就這樣敷衍江云一句。

服軟？撒嬌？我以前好像做過這種事情，換來的是冷漠與疏遠，所以我便不再做這種無意義的蠢事。

他將我放了下來，我索性直接走開，不再同他交流。

后來的日子倒也算得上寧靜，江云白日里飲酒作樂無所事事，晚上不時來找我聊聊天。

我就待在自己房間里看著任務書，江云來的時候也不例外，最多也就是同他說兩句話。

直到政變那一天的到來。

按照系統的指引，江云今晚就會死去，而我要做的就是救下江云，帶他離開華城。

一切進展是那么順利，我站在城主府前，等待著金玉將軍一聲令下，數千士兵攻入城主府，***家所有人。

馬匹已經備好，我看著江云提刀沖出，卻被士兵層層圍住。

許久未使用系統技能讓我有些生疏，好在效果還不錯。

減速附加在士兵身上，而我閃身進場提刀救人，清理掉江云身邊的幾個士兵便開啟加速往外沖。

其實我完全可以殺了所有的士兵，但提刀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了一種不想見血的感覺。

記不清的事情太多了，模糊地想起曾有個少年臨別時遞給我一塊糖，說：“以后別再殺人了！朝朝姐姐。”

我記不清那少年的模樣，也忘記他的名字，惟將那塊糖保留至今。

我帶著江云騎馬揚長而去，華城在身后漸漸變小。

一輪孤月皎潔如雪，我停了下來，借著月光將江云放下，接下來只要等江云的朋友出現帶走他，我就能完成任務。

“我們，離開華城了嗎？”江云問到，他的聲音很小，說出這句話仿佛要用盡他所有力氣。

“安全了。”我臉上沒有一絲喜悅，只是機械地回答江云的問題。

“那就好！你終于安全了。”江云的聲音更小了，但語氣里洋溢著喜悅。

借著這皎皎月光，我看見他胸口那猙獰的血口子，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我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江云看著我，盡量扯出一抹微笑，輕描淡寫地說：

“我說過，你救贖不了我的。”

一擊穿心，我沒想到劇情偏離地這樣離譜，江云竟受了致命的傷，能陪我到這里是這個男人最后的溫柔了吧！

時間似乎都凝固了起來，江云還想再說什么，鮮血卻從口中大量涌出，他劇烈咳嗽起來。

我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對我來說任務失敗是家常便飯，只是我從未見過有哪個任務對象到死還在關心我。

月光下，江云忽然坐了起來，我就坐在他身旁，他起身恰好能碰到我。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我額頭上留下了一個吻。

江云最終緩緩閉上雙眼，面色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而已。

沙漠上揚起了大風，涼嗖嗖的，刮得我臉疼，我不由得伸手撫摸上臉頰，略帶黏膩的觸感讓我心頭一顫。

哦，原來是哭了。

我看在地上的江云，忽然大笑起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是忽然很想笑。

“既然我拯救不了你，那我就陪你一起墮落！”我說。

任務失敗四個大字醒目地映在任務書上，我召喚出系統。

我冷冷地問它：“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重啟這次任務？”

“主人，您已經選擇過專屬技能啦！”

我記憶里系統是有技能可以重新開始任務的，種類還不少，‘循環’‘讀檔’‘時光回溯’等等，當初我覺得這些技能太雞肋才沒有選。

我又說了一遍：“重啟任務。”

我承認我有些瘋狂了，但現在除了讓江云復活，我沒有別的任何想法。

小系統駁回了我的申請。

“如果我愿意用一半的壽命作為交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