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勝了！官家，我們勝了！！！”

天剛微明，東京城皇宮內(nèi)院中，官家趙桓剛起來還沒來得及洗漱呢，外面便傳來了一道激動不已的呼喝聲，旋即，卻見一名殿前侍衛(wèi)跑進來，作揖道：“官家，我們勝了！”

“什么？”

這一刻，趙桓臉上滿是驚喜，“你是說金軍退了？！”

“不是，不是金軍退了……”

聽到這里，這位大宋官家臉上一垮，沒退你說個蛋啊——

“是，是鄆王殿下！在今天黎明前，發(fā)動對金軍大營的偷襲得手了……城西城南的金軍都向后退了好幾里地！官家，這是大捷啊！”

“哦，朕知道了……”

既然不是金兵退去，那有什么好高興的，趙桓并不是很懂里面的一些邏輯，但好歹也當了一年的皇帝已然有點政治城府，十分振奮地說道：“快，快傳朕的三哥，朕要當面問他這一戰(zhàn)的具體細節(jié)……”

“是！”

這名侍衛(wèi)領命剛一出去，便又來了一名內(nèi)侍，稟告道：“官家，殿前司指揮使王宗濋求見！”

舅舅？

趙桓微微一愣，不明白王宗濋這會兒求見自己是要做什么，不過他也沒多想，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只淡淡地說一句，“且讓他到文德殿候著吧，容朕安生地吃個早飯……對了，若是朕的三哥來了，要立刻過來稟告！”

“是！”

從外城到內(nèi)城，再從內(nèi)城到皇宮，距離還是很遠的，就算從外城騎馬進入到內(nèi)城，但快到皇宮的時候要下馬走路，前后花的時間約莫需要一刻鐘多，一個來回就是半個小時。

這段時間，足夠趙桓吃了早飯，再慢悠悠地來到文德殿。

“臣王宗濋參見官家，祝圣安！”

在殿內(nèi)坐著的王宗濋連忙起身，過來深深一揖。

“安。”

沒有了過去的熱切，趙桓十分平和地讓他平身，坐了下來。

一見皇帝的反應沒有過去的熱情，這邊的王宗濋心下也是略微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跟著坐下來……

唐宋時期，君臣的距離是很近的。

除了朝堂之上的禮儀在平常或者私底下相見，臣子大多都是坐著回話的，規(guī)矩遠沒有后人想象中的那么多。君臣距離開始遠起來，還是蒙古人入主中原后創(chuàng)立的那套森嚴的階級體系，后來明朝也受到了些影響，而我大清嘛，不提也罷。

“王……”

趙桓本來想稱呼這廝為王卿的，以君臣的關系來論，但當看到王宗濋如同驚弓之鳥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又心軟了，改口道：“舅舅，你這么早來找朕，是有什么事嗎？”

“臣，臣……”

一聽這話，人高馬大、大腹便便的王宗濋頓時紅了眼睛，起身泣拜道：“官家，臣今天是過來請辭的！”

“請辭？”

趙桓十分驚詫。

王宗濋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昨天上午鄆王在看了禁衛(wèi)軍這幾年的賬簿后大怒，直接叫來了軍中這些將領們，除了姚友仲、張叔夜等幾位還算盡職盡責的將領外，其他各司各軍的指揮使、將軍全部被當面甩了一臉的賬本，被責令要求拿了多少都還回去，否則嚴格按照軍規(guī)處理。

此外，還賬本上的坑填回去的同時他們一個個都還得辭職滾蛋……

“官家！鄆王他就是為難臣……臣，還有大家以前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以前高太尉在的時候，他老人家統(tǒng)領禁衛(wèi)軍的時候也不這樣啊，怎么到他手里就不同了……”

王宗濋委屈的哭訴，低下來的臉上閃過一抹怨毒之色。

“這……”

王宗濋說的這些事，其實趙桓還是皇太子的時候就知道了，畢竟大家都這么玩，太特立獨行會受到排擠……

“還，還有……鄆王他居然要求臣，還有各部統(tǒng)領不能坐在后面指揮作戰(zhàn)，要親臨一線，甚至身先士卒！官家，臣乃堂堂殿前司指揮使，豈可如那些泥腿子一樣……”

“除了你，其他將軍們也是這個意見？”

趙桓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臉上有些猶豫，畢竟一開始三哥就和他說得很清楚了，既然要他統(tǒng)領禁衛(wèi)軍抵御金軍，如今，軍中之事及行動上除了會定時報備之外，朝中大臣乃至他這個官家都不得隨意干預。

“是啊，官家！”

王宗濋憤然道：“現(xiàn)在禁衛(wèi)軍中諸位將士無不憤慨，所謂水至清則無魚，若按照鄆王殿下這么去做，那還有誰愿意去辦事……”

正在此時，一名內(nèi)侍進來作揖道：“官家，鄆王殿下來了！”

“快宣！”

踏踏踏……

也就站在殿外的趙楷穿著一聲戎裝，身上有些灰撲撲的，頭頂上的扎起來的頭發(fā)也不怎么整潔，略有些散亂，風塵仆仆地進來拜見趙桓后，他第一時間轉(zhuǎn)身看向了就在身邊的王宗濋——

“水至清則無魚？還有誰愿意辦事？！”

剛到殿外的趙楷聽到了剛剛這廝說得話，眼神有些冰冷地盯著他。

“王指揮使，你身為堂堂的殿前司指揮使，居然說出如此不知廉恥的話……來，你與本王說說，你都辦了什么事？和孫傅一起推舉那位被本王砍了腦袋的郭大天師嗎？”

言語間，殺氣森然！

沒錯，當初郭京這位大將軍被推舉出來的時候，除了宰相何栗、兵部尚書孫傅，還有他殿前司指揮使王宗濋的一份功勞。

否則，這位皇親國戚如何能在年初的權勢交替中成為禁衛(wèi)軍最高統(tǒng)領之一呢？這個職位，放在后世相當于一國的國防部副部長了，與侍衛(wèi)事分統(tǒng)東京城的禁衛(wèi)軍。

殿前都指揮使司與侍衛(wèi)親軍司下屬機構侍衛(wèi)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侍衛(wèi)親軍步軍都指揮使司合稱“三衙”，“兩司三衙”體制為宋代禁軍最高指揮機構。

“我，我……”

王宗濋嚇得一個哆嗦，一句囫圇話也說不出來了！

剛剛背后告狀的時候，這廝話說得那叫一個理不直氣也壯！

畢竟，大家以前都是這么做的，憑什么你鄆王一來就要改變？

你以為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