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愜意地在家中吃著鐵板烤魚，得益于從永興島采購的香料，這已經頗為美味，不過他僅僅吃了一半，小臣就來通報。

出事了，出大事了。

來自魯國的使者已經到達城邑的門口。

使者的隊伍皆身穿緦麻喪服，在魯國境內各個城邑游走。

杜宇前去城門口迎接，使者們并不進城，而是直接向著杜宇說道：

“天王崩，章邑大夫服緦麻，孝期三月，進貢人牲十人。”

杜宇一時間愣住，虞王死了倒沒有什么，服所謂的孝期，也沒有什么。

重點是進貢人牲，足足需要十人。

杜宇一向珍視庶民和奴隸，也沒有和其他邑主一樣打算人祭，突然來了這么一出，倒讓他左右為難。

“一定要人牲嗎？”杜宇向使者詢問。

使者點點頭。

“不早死，不晚死，偏偏這個時候死。”杜宇在心中吐槽。

虞王的壽命普遍很長，普遍超過五十歲，除了被刺殺的伯乙和他死后爭奪王位的那幾位，很少有沒活到五十歲就駕崩的。

每次虞王駕崩，所有諸侯國和小邑都需要向虞王進貢人牲，魯國的城邑上百，光是所有大夫加起來，就要向虞王進獻最少一千人牲。

卿大夫要進貢百人，諸侯要進貢千人，也就是說魯國最少要進貢兩千六百人。

而大虞諸侯足足有六十八國，雖然每一國的大小不同，但諸侯、卿士進貢數量是固定的。

虞王死了，至少需要十二萬人陪葬。

據說他們死后也會成為神，但代價就是如此殘酷。

杜宇想象不出來，那究竟是什么樣的場景，但那必定是地獄，尸累成山，血流成河。

“現在就需要嗎？”杜宇再次問道。

“五日之內將人牲送到郕，需要你親到。”使者再次向杜宇闡述。

說完來由和事情，使者已經沒有必要在這里呆下去，他繼續向南方走著，去下一個城邑。

為什么他要親自帶人送過去呢？

非常簡單，魯公還要在所有大夫里面隨機抽取五個送過去，爵位由他們的兒子繼承。

如果沒有兒子，那領土就由國家收回了，對于這件事情上不允許有人鉆漏洞。

除此之外還需要一名卿士，也從軍政六卿之中選。

列國的諸侯也不能免俗，帶著祭品去吊唁，虞王順便抽取幾個。

被抽中的諸侯，君位也是傳給兒子，不然的話就等著國滅宗廟破。

每一次虞王崩，以下的所有階層都過得提心吊膽，生怕自己被拉去。

不過在他們的眼中，能夠被祭祀，也是一種榮譽，因為他們相信自己可以在另一個世界重生。

而往往越高端的祭品，就有更高端的烹飪方式，像普通的奴隸庶人如果被當做祭品，無非就是砍頭活埋火燒水沉等…

而大貴族們享受到的待遇就好了，清蒸、水煮、做成丸子，甚至還有各種香料來佐味，做成一道道精美的菜肴。

這天下仿佛就是是虞王一人之天下，其實也不然，虞王是最最高端的祭品。

看著那些使者走了之后，杜宇稍微有些犯難，在五天之內必須帶夠十個人去國都，實在是太難了。

他的領地上雖然有萬人，但經過他的治理，一片祥和，將近十個月來，甚至連個罪犯都沒有，如果有死刑犯那還好辦。

他思考一番之后，飯也不吃了。

他向著帝獻祭了自己的一部分生氣，這些生氣對自己來說就像九牛一毛，絲毫不值一提。

如果自己要是去魯國大兇，并且有死的預兆，那自己也不用去了，直接逃往東夷吧。

“小吉。”

得到了這個回復之后，杜宇才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此行是安全的。

決定立刻去找水清漣，看看她那里有沒有未執行的死刑犯，如果罪大惡極，那帶過去當祭品也算是物盡其用，反正都免不了一死。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只能在自己的領地上找幾個平時橫行霸道的士了。

最近幾個月來他們頻頻見面，水家給杜宇留了一艘小帆船，他一個人就可駕駛，一個時辰就可以從海邊的村落抵達永興島。

無論是順風還是逆風，只要巧妙的調整這艘船的船帆，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行駛。

杜宇無論是去打魚，還是想采購些什么，都到那里去。

而水清漣也經常乘船過來，來這里待兩天。

他再次乘坐上了那艘帆船，向著永興島駛去。

“你又來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水清漣看著意中人來了頗為高興。

但是她看著杜宇的表情，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因為平日里，他要么就是笑著的，要么就是沒有什么表情，今天他的臉上似乎帶著點點憂愁。

“怎么愁眉苦臉的，是遇到什么難事了嗎？和我說吧，我能幫到你的絕對幫你。”

“唉，你們永興島可有沒有什么罪大惡極之人，中原的虞天王崩了，需要我帶領十個人牲前去與魯國都城，可我領地上都是溫順的好民眾，我舍不得叫他們帶過去。”

水清漣聽到之后大為震撼，因為他從父親水泰那里聽說，中原的大夫都有可能成為祭品被獻祭。

“你…不會也被那魯公挑去吧，不然的話你還是不要回去了，我帶著你前往虬龍島，跑到中原王管不到的地方去，至少還能一世安康。”

話說虞王想要對東夷開戰的話，還得考慮考慮，畢竟東夷和南蠻、西戎、北狄不同，東夷的實力最為強悍，作戰也非常勇猛。

東夷最上層的人物，和虞王也是能夠掰一掰手腕的。

東夷人僅靠熱愛和平，可維護不了和平，正是因為他們有這份武力，能讓兩個勢力打起來只能兩敗俱傷的下場，所以才能長期和平下去。

杜宇笑了笑：“那肯定不會的，因為我來之前向著帝詢問過了，這一趟是小吉，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說是小吉，但杜宇也沒個底，誰知道那些最終被當做祭品的人，是不是就是那“帝”提前選好的呢？

誰又能知道，會不會有變數呢？

水清漣驚異，他居然還掌握著通神術，不過能夠獲得這個結果也好，至少說明他是安全的。

“那便好，我們這里并沒有最大惡極的罪犯，他們從犯事兒的時候，就被當場格殺，逃犯也并不能逃到哪去，我們對本地民眾出行有限制。”

杜宇沉默了。

這永興島的辦事效率也太快了吧，發現殺人的就當場格殺，也不問殺人的原因，也沒一個司法審判什么的。

如果要是誤殺了怎么辦？

杜宇還是向她吐槽：“你們殺的有點太快了，如果有被冤枉的好人怎么辦？”

“好人？每個被殺的人，死之前都說自己是好人唉。”

這話更讓杜宇感覺無語，永興島對于平民犯罪這一件事情，處理的太快，顯得有些草菅人命。

不過中原又能好到哪里去？

這個世界下的平民，對于貴族來說難道算人嗎？

“既然如此，那我就找幾個領地上的作過惡的士吧。”

水清漣為幫不到他而感覺失落，“知道了，我和父親說一嘴，以后提升一下永興島對于死刑犯的調查。

不過你…一定要回來。”

杜宇笑了笑：“我會回來的，等我回來…我們就定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