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將繩子解下來拋給我,順便衣服也扔上來。”杜宇回頭向著小船上說道。
互點點頭,而后將繩子解下,直接拋向了大船。
這繩子穿在劍魚的身上,頗為牢固,杜宇單手便將它拽了上來。
劍魚的體型巨大,放在這大船的甲板上,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驚,這種體型的劍魚可不多見,面前這個男人竟然能夠獵殺,可見其實力。
少女看著杜宇穿上上衣,臉上似乎多了一圈紅暈。
“小女名為水清漣,家住東海永興島,敢問壯士如何稱呼?”
永興島在魯國的東南方向,是一處海外的大島嶼。
“水清漣。”杜宇念著這個名字,感覺東夷人給兒女起名字有些奇怪。
“高驩,魯國章邑大夫。”
“魯國大夫。”她心里念叨著,這等身份,就是父親也得以禮相待。
不過她很少聽說魯國大夫會來狩獵劍魚,畢竟他們內陸不都是種地織布的嗎?
“我今天開出來的是漁船,沒法好好招待,請寬恕。”水清漣稍顯尷尬,這船上連個點心都沒有。
杜宇聞言:“這倒沒什么,我本來就是來獵魚的,不是專程來做客。”
“不然待會到我家去做客吧,定會好生款待。”
杜宇想了想,覺得自己可以去,永興島商貿繁榮,應該可以買到東夷的特產,他想看看有沒有哪些東西對他有用。
“去拿尺子量一量。”少女吩咐著屬下,她上前幾步,來到了這劍魚的側面。
這條魚身上,僅有眼、背部有傷痕,說明他僅僅動了兩次武器,便將其擊殺。
她此時便覺得,那該死的水手真是死的一點不冤。
“吁圖,劍骨一海丈四尺五寸,虞尺一丈零一寸。”水手給出了這條劍骨的長度。
吁圖是東夷人對于世家女的尊稱,相當于中原的大夫之女。
海丈、海尺是他們普遍采用的長度單位,一尺的長度大約有虞尺的三分之二,兩個文明交易物品時,經常會帶兩份度量衡的工具,以免自己被坑騙。
水清漣稍作思考,隨后對杜宇說道:
“這個長度,按照市場價折算成魯國貨幣的話,是七朋一貝,我十朋七貝收了,需要折算成布匹、糧食或者其他什么東西嗎?”
杜宇知道這東西的價格,與她所說的正好相符,這女人還算實誠,并沒有忽悠他。
他點點頭:“便按照這樣來算,既然你邀請我去永興島做客,我到那里再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東西。”
“好,這便揚帆起航,讓你的那位朋友也上來吧。”
杜宇在船上向下面的人喊道:“互,有沒有興趣去永興島一趟?”
“這…”互犯了難,他聽說過永興島,那似乎是一個特別繁華的地方。
但他開始躊躇起來,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聚落的漁民,跟著人去那種大地方,真的好嗎?
“要…要不我還是回家吧,不然的話會惹父母擔心的。”
杜宇聽了這話,便聯想到了互父母焦急萬分,來回踱步在海邊盼望著兒子船只歸來的樣子。
的確不能讓他們擔心。
“即是如此,那你就回家去吧,下次我獵殺劍魚,還來找你。”
互傻傻一笑:“好。”
說罷,他向杜宇道別,隨后將杜宇的佩刀、魚矛遞了回去。
向著自己家的方向劃去,臨走的時候他摸了摸杜宇給他的口袋,銅貝沒有散落在水里。
水家的大帆船也調轉方向,朝著南方行駛而去,這艘大帆船可比互的小舟要快許多,就算逆著風也能跑出非常快的速度,非常適合在海上航行。
這也是杜宇來到這里之后坐過的最快的交通工具。
現在太陽西斜,已經到了下午,但是遠遠還沒有天黑。
杜宇向他們借了一點獸油,用來擦拭他的那把刀,鐵質刀劍用完之后必須得及時保養,更何況他今天在海里撲騰,更得注意了。
“高兄,你是第一次來獵劍魚嗎?”水清漣看著在甲板上發呆的杜宇,忍不住問。
她從他們之間的對話中聽出來,這二人不是很熟的樣子,可能僅僅是臨時結伙。
“是。”杜宇轉頭看向她。
“第一次獵殺,便如此嫻熟干練…”水清漣感覺有些羞愧,自己畢竟是海上出身,自小就跟著父親哥哥一起追逐大魚,直到現在也不能自己獵殺,還是要靠五六個人一起。
這遠道而來的中原人首次出海,卻如此熟練。
“哎!”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能獵殺這東西,只不過是靠著一身力氣罷。”杜宇想著他們之前說的話,就知道她為什么嘆息。
“哎,不說這個了。話說,你們應該不缺錢才對,為什么要來獵殺劍魚呢?”
“我要治理封地,那里太窮,急需開發。”
“這樣啊。”水清漣明白了他的邏輯。
“以前我可沒見過魯國的大夫出手,你們的力氣全部都那么大的嗎?”
“并不是。”
杜宇開始問起了他的問題:“我聽說過永興島,那里似乎是東人在這邊一處重要的領地,島上除了你們水氏,還有其他勢力嗎?”
水清漣搖搖頭:
“這地方其實不算大,只有我們水氏,再往南那一片群島那才叫大呢,那里的勢力更為錯綜復雜,不過我爹并沒有帶我去過那里,說那里太亂,是殺手和海盜組成的勢力,我這樣實力低微的女孩子去不得。
他給我講的那些故事,想想都感覺可怕。”
據他所知,東夷大部分部族并沒有人祭的傳統,相對于中原來說,即便也有奴隸制,但還算文明一些。
不知道這女孩知道大虞文化圈的人祭人殉之后,會不會覺得更可怕?
“那塊地方應該在南蠻所處范圍?”
杜宇疑問,魯國就和南蠻挨著邊,如果再往南一點,那肯定就是南蠻的勢力范圍無疑。
水清漣點點頭:
“是啊,我聽說南蠻子個個都會用毒,在人吃飯睡覺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就能被他們殺掉,哪怕是有侍衛看著門都不行。
甚至我聽說,有的人吃了一塊生魚,不到一年的時間里,那人就從少年到了老年似的,白發蒼蒼,臉上全是皺紋。
所以那地方我實在是不敢想象,他們怎么能夠睡得著覺的?不怕一閉眼第二天就睜不開眼了嗎?”
杜宇聽到從她嘴里說出的南蠻子,不禁覺得有些搞笑,原來這些被中原視作夷狄的民族,居然也相互歧視的。
“照你這么說,那的確不是個好地方,你父親不帶你去是對的。
他們毒來毒去,早就已經掌握了防備的方法,你們對他們的手段毫不了解,如果遇上對你們有歹意的,恐怕也沒有辦法還手。”
“大概有多久能到?”
水清漣仰頭看了看星環,隨即說道:“一個時辰吧。”
其實她也不能從這星環上看出來什么,只是習慣性的向天上看而已,她覺得自己來到這里應該花費了一個時辰,回去應該也差不多。
“話說,高兄你今年年歲幾何?”
“九歲半,應該是的,我也不太清楚。”杜宇答道。
“啊?”水清漣稍顯詫異,他竟然比自己的年齡還小點,自己卻一聲一個高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