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杜宇熟練地用石頭刀將魚剖腹刮鱗，菁也拿了一把石刀，展現著自己的剖魚技藝。

“你干完農事已經夠累了，這些事就交給我。”

聽到這話的杜宇笑著，但是手中的活計卻一點都沒有放下：“這點小事誰做都一樣。”

看著宵并不在家，他伸腿坐在地上，和菁交談：“你的手還好嗎？行動方便嗎？”

“傷疤早就已經結痂，但手遠沒有往常靈活了。”

“那我教你一種方式，調理一下身體，或許練著練著，你的手就好了。”

“真的嗎？”菁抬頭看向他，自己的父親身為村中的巫，有人受了傷生了病都要找他，但也沒有辦法讓她完全恢復。

如果兄長有辦法的話，她愿意去試一試。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如果能結實一點，就能分擔家中的許多活了。

杜宇點點頭：“我呼氣吸氣的時候跟著我學，照著這樣呼吸，平時就不容易生病。”

“不過你要注意，千萬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別人，不然泄露給高氏的話，就是我們家破人亡的時候了。”

菁在很認真的聽著，也在觀察兄長的呼吸，但學了一遍轉頭就忘。

她不理解為什么講這告訴別人就會家破人亡，還是選擇相信。

這種呼吸法非常容易掌握，但是上限并不高，需要配合藥。

杜宇在妌的記憶中搜索到一個藥方，能夠大量補充人身體里的元炁，然后用呼吸法來調節納入丹田。

所需要的藥材，在附近的小山上就可以找齊，不過很大概率小山上的那些藥材早就被高氏光顧一遍了，找到的概率渺茫。

他們還將這些草藥種在了自己的院子中，杜宇想偷幾棵也沒法子。

不過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說不定能夠找得到呢？

明天必須得上山去一趟。

“明日，我再上山給你找些藥。”

將魚處理完之后，菁用細布裹了一大把長米，在陶甑上蒸飯，杜宇在小陶鼎里煮魚。

他們可沒有什么調味料可以用，只能清水煮，隨后放些鹽和酒，就成了一道菜。

想要享受到更多的美味，還是得走出這個小村落。

這個世界僅僅向他展現了冰山一角。

菁將弟弟宵從舊家帶了過來，這孩子和蒲有八分的相似，不同的就是性格。

蒲和菁都比較沉穩。

“哇，是魚！”宵看到飯菜之后，眼睛似乎直發光，但很守規矩，不像其他孩子一樣直接下手去抓著吃，而是等待著哥哥姐姐先吃。

因為他知道，如果偷吃的話，會被父親打的。

哪怕現在父親不在了，他也不敢偷吃，萬一父親回來了呢？

蒲獲得肉的渠道有限，只能偶爾用糧食和別家換取肉食，因此這姐弟二人都比較饞肉。

杜宇用著略顯粗糙的木筷子，先夾了一條小魚，這魚肉質鮮美，酒去掉了腥味。

看到兄長先吃了，他們姐弟二人才開始吃。

菁僅僅吃了一條，就一直在吃長米飯。

杜宇看見她不再動筷，便在蒲的記憶中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

蒲的身體不好，耕地很是辛苦，導致他們家中糧食很少，交給高氏之后更是捉襟見肘，因此吃飯的時候，菁都會謊稱自己吃飽了，而后將飯菜讓給父親和弟弟。

“怎么，是我做的不好吃嗎？”

她搖搖頭，說著已經說了無數次的謊言：“我吃飽了，你多吃些。”

看著她消瘦的身材，杜宇可不信這話，直接夾了一條最大的魚放在她的碗里。

“你總是這么說？放心，咱家少不了吃的。”

菁愣了愣，不知怎么辦才好。

宵看見也有樣學樣，用筷子夾了半天，才將一條小點的魚放到姐姐碗里。

她這才有些難為情地夾起魚。

...

第二天一早，杜宇拿起自己慣用的石矛，去河邊采集了一些落香后，放在藤簍中上山。

農奴們的房子基本都是坐北朝南，山在村落東方。

河在村落南方，流向是從西到東，但拐了個急彎，又朝著北方奔流而去。

越過這條河的話，再往南邊去，就是望不盡的密林和沼澤，難以生存。

總體來說河北方向的地形還算平坦，森林眾多，沼澤很少。

這里突然有座山，看起來有些突兀。

據村中的人傳說，這山并非原本就在這里。

而是不知多少年前，帝朝著遠處的山峰抽了一鞭子，削平了山峰，山峰跌落此地，成了這座山。

高氏的住所，就建在這山坡上，村中的人想要去山上打獵、或者找些藥草，必須在這里通報，不然一律視為逃跑，被抓到當場砍掉小腿。

而通報的原因，自然是記錄他的家人，如果敢跑，家人都得完蛋。

最可能逃跑的就是無父無母，無兄無弟，無妻無兒，一點牽掛都沒有的人。

這些人都被高氏格外看重。

他按照高氏定的規矩來，走到了最近的那間屋子，向里面的人請示。

“主，我要上山打些獵物，申時左右回來。”

房屋里面是高氏的女性族人。

“你和你家人的名，以及住所。”

“豪豬，菁，宵，家臨河，自西數第十七戶。”

得到準許之后，他便上山去。

高氏族人都起得很早，天還沒亮，就都起來練功了，一旁被高大房屋遮掩住的院子里，傳來搏斗的聲音。

他們都是拿著木質的盾牌、劍、戈相互切磋。

杜宇繼續上山。

山上的樹木很多，這些樹不知存在了幾百年，高聳著，抬頭都看不到頂。

樹葉多而濃密，原本就不亮堂的天空顯得更加昏暗。

太陽剛剛升起，還沒有照射到西邊來。

他大步大步的向前走著，希望快些走到山的東邊，可以借著陽光尋找藥材。

山上蟲子多，毒蟲也多，杜宇每次上山都要抹落香，從來沒被蟲子咬過。

沒多久，他就找到了藥材之一的“地耳”，這是一種形態類似于木耳的植物，據說蘊含的“土氣”濃郁，捏上去軟乎乎的。

地耳比較潮濕，從地中生長而出，含有的土石多，需要清洗。

他撿了很多放在藤簍中，這東西可以曬干儲存，藥用、食用的時候用水煮一煮就行。

補充元炁的藥方一共七味藥，總體來說還算好找，在這山上都能夠找得到。

一上山就找到了地耳，他有信心在傍晚回去的時候將這些藥全部找齊。

緊接著，他又找到了藥方中的另一味藥“石生根”，這種植物通常生在石頭底下，根莖發達，長大了之后會用它發達的根莖籠罩住石頭，十分奇特，就像是石頭上面長出了根一樣。

它的名字就是因此而來。

這種植物為什么會長成這個樣子？

杜宇猜測，這些石生根包裹住的石頭應該含有大量它們需要的礦物質。

但這石頭有什么奇異之處？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的人也不知道。

摘完石生根，他又接著向前走，尋找更多的草藥。

才走幾步，他的鼻子邊傳來了一陣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