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說話的同時，孟氏也在打量著她，一雙青黛長眉差點擰成一條了。

紅唇輕啟，語氣十分不屑地道：“你就是花姨娘的女兒殷芊妘？”

“是！”

“怪里怪氣，半點沒有閨閣小姐的端莊得體。”

話說到這，她看了一眼同樣寒酸不堪的花姨娘，嘲諷的意味更濃了。

“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這話什么意思？

殷芊妘不悅地看向孟氏，黑紗下的面容染上薄怒，伶牙俐齒地反駁她道：

“彼此彼此！姨娘手下的惡奴欺主，目中無人。”

“原來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難怪姨娘能公然在府中穿著大紅色衣服招搖！”

“您多得體啊，不知道您把母親的臉面往哪里放？”

根據《北辰律》規定：“正妻之禮著大紅裙裝，八臺花轎以迎。妾著雜色，走角門，需向正室跪拜敬茶以顯尊卑。”

但孟氏的出身半點不輸給沈氏。

她的父親乃是前朝大司馬孟驚，又是家中嫡長女，身份尊貴。

孟家原是準備讓她入宮伺候皇上的，意在那把鳳椅。

誰知道她竟看上了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禁軍統領的殷立蕭。

更令孟家氣憤的是，殷立蕭已有妻妾。

正妻沈氏，雖然門戶不顯，卻也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千金。

在那個節骨眼上，他要是休妻，勢必會影響仕途。

無奈女兒像是被他灌了迷魂湯一樣寧愿放棄妃位，做妾也要嫁給他！

最后在孟家和殷老太太的雙重壓力下，沈氏含淚答應了丈夫想要納妾的要求。

所以孟氏名分上雖是妾室，卻是以平妻之禮迎入府中的。

再加上她深得殷立蕭的寵愛，入府之后就獲得了專房獨寵三個多月。

跪拜敬茶？

孟氏入府都二十年多年了，沈氏連她端的白開水都沒有喝上一口！

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頭上的一根刺，往日里不敢表露出來，如今被殷芊妘大大方方的說出。

沈氏心底直呼痛快！

終于有人治一治孟棲梧這個賤人了！

不過她還是覺得遺憾，替她“出頭”的人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殷芊纖，而是自己最討厭的殷芊妘。

這……

孟氏在府中囂張跋扈多年，就是沈氏也要讓她幾分。

如今被一個黃毛小丫頭損了面子，她然是氣不過。

“啪嗒”一聲清響，原來是她折斷玉釵。

價值不菲的白玉釵子，隨隨便便也要賣個兩三百兩，孟氏竟是隨意丟到了一旁的草叢中。

“花妹妹，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開口頂撞長輩，當真是鄉下的野丫頭，半點規矩不懂！”

花姨娘拽了拽女兒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轉過頭小聲地同孟氏說道：“孟姐姐，妘兒她不是有心頂撞你的，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惜殷芊妘從來不是一個委屈求全的人，她是不懂規矩，但前提是孟氏配教她做事嗎？

“姨娘你說錯了，我就是有心的！”

花姨娘：“……”

這孩子，真是半點不懂迂回。

孟氏：“……”

接下來便是殷芊妘擲地有聲的連番逼問，簡直是每一句都說道了沈氏的心巴上。

“孟姨娘，你說我不懂規矩，請問盛京之中哪家小妾能夠欺負主子的？”

法典規定，妾通買賣，就算孟氏出嫁前身份高貴，如今也只是一個小妾罷了。

頂多，是個受寵的小妾！

就算她替渣爹生育了三個子女，算起來也只是半個主子而已。

殷芊妘不一樣，她是渣爹的女兒，丞相府名正言順的四小姐。

“照理說，孟姨娘你見了我應該率先行禮才對！”

“連我這么一個鄉下丫頭都知道的規矩，偌大的丞相府竟然不知道？”

她順著孟姨娘的話，自謙的稱自己是“鄉下丫頭”，同時顯得孟氏才是真正不懂規矩那個！

“這只是其一，其二：孟姨娘你公然在府中藐視正妻，紅裙招搖。按照律法，應仗責十杖！”

“我……”

孟氏穿了這么多年的紅色都沒有人敢多說一句，到了這鄉下丫頭這，她竟無法反駁。

偏偏此地還有第三人在場。

藍鈺輕咳一聲，柔聲說道：“律法確實是這樣規定的。”

沈氏也不傻，上一秒還損失慘重的她，這會竟然支棱了起來。

猛地一拍大腿，憤怒十足地沖著勁敵孟氏大聲道：

“孟棲梧，你敢沖撞本夫人，來人……把她身上那層皮給我剝下來！”

“你敢！這是老爺親自賜給我的，他說我穿這條裙子好看！”

一聽她身上穿的裙子是老爺送的，沈氏更是眼紅了。

她怒吼一聲，當即下令：

“老爺送的有如何？你違反國法在先，這件事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我也有理！”

“給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