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這大清早的，滿院子都是銅鑼的響聲，擾人清眠。

偏偏這聲音還越來越響，越來越急，好似在做什么水陸法會一樣。

“救命啊，丞相府昨夜進賊，四小姐險遭刺殺沒人管呀！”

“來人啊，丞相府昨夜進賊，四小姐險遭刺殺沒人管呀！”

……

昨夜沈氏為了殷芊妘的事，特意派人將殷立蕭請到了她的梅園來。

后者順便在此留宿。

今日晨起，沈氏賢惠地令下人準備好了精致的膳食，又是親自伺候他穿衣盥洗的。

“老爺，早朝辛苦，您再多吃一點。”

沈氏往他面前的碟子里夾了一塊春卷，貼心地勸說道。

男人感動地握住她的手，嘁嘁地喊了一聲“夫人。”

夫妻兩許久沒有同床共枕，好不容易燃起了一點舊情的火苗，結果被殷芊妘這無情的銅鑼一敲，什么曖昧的氣氛都蕩然無存。

啪——

一聲清響。

原來是沈氏把手里的玉筷捏斷了，碧綠色的粉末落到紫檀色桌面上，格外醒目。

再看她的面容，已經不能用“咬牙切齒”來形容。

殷立蕭同樣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他剛喝了一口湯就被外面鑼聲嚇到，現在嗆到咳嗽連連，眼淚和鼻涕一起落下別提多狼狽了。

沈氏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塊素白手絹，溫柔的幫他擦了擦唇角。

“老爺，老爺你沒事吧？”

“咳咳……我，我沒事，快叫人去看看，外面在鬧什么？”

“是?！?

不等沈氏起身，金榮家的一臉怒氣地從門外走來，行了一禮。

然后開口抱怨道：“回老爺、夫人的話……是四小姐?！?

“不知道她又鬧的什么幺蛾子，在外面又是敲鑼又是打鼓的，上躥下跳簡直就是只潑猴！”

話落，金榮家的很快就被老爺怒瞪了一眼。

殷立蕭不滿地看著她說：“她是潑猴？那我是什么？”

潑猴的老子，老潑猴？

沈氏唇角微抽，沒想到自己的貼身嬤嬤竟然會在老爺面前說出如此沒有分寸的話。

就算殷芊妘那賤丫頭再不好，那也是殷立蕭的親生女兒。

金榮家的口出惡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教的呢。

為了挽回自己端莊溫柔的形象，沈氏也大聲呵斥了金榮家的。

“放肆！四姐兒再怎么說也是你的主子，公然詆毀主子還牽連老爺，就算你是我的貼身嬤嬤也該罰！”

反應過來自己犯了錯的金榮嬤嬤立馬順著沈氏的話道歉，下跪磕頭。

“這這這……老奴絕無此意，還請老爺恕罪?！?

殷立蕭的臉色并不是很好看地開口：“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且饒你這一回。”

“下回再犯就按照府中的規矩處置?！?

撂下狠話，殷立蕭甩袖離去。

沈氏見狀，忙拿起他遺落在炕床上的管帽追去。

“老爺，等等我呀……你的帽子，帽子忘記帶了！”

“夫人……”

金榮家的還想詢問夫人，老爺都走了，那自己是不是就不用繼續跪了？

后者可沒空理她，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

梅園外，少女斜倚在走廊上的圓柱上，手里的銅鑼有一搭沒一搭的響一下。

振聾發聵。

路過的丫鬟、小廝們捂著耳朵站在一旁保持觀望的態度，他們可不敢上前阻撓。

最后還是管家大人出面了。

他訕笑著來到殷芊妘面前，齜著一口大黃牙說道：

“我的祖宗唷，四小姐您這大清早的到底是做什么？”

“老爺和夫人還在里面休息呢，您這又是敲鑼又是打鼓的當心驚擾了老爺。”

“他要是不高興的話，您可要受罰了?！?

……

殷立蕭不高興？

關她什么事？

殷芊妘只知道自己現在就非常非常不高興！

“閃一邊去，我要見父親?！?

“我這個當女兒的三番兩次遇到刺客，我就想問一句，他這丞相府是豆腐做的嗎？隨便一個三流殺手都能混進來。”

“這……”

管家嚇得瑟瑟發抖，尤其是“刺客”這兩個字，落到他耳朵里讓他擔驚又受怕。

不過他還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先暫時穩住四小姐的情緒要緊。

“四小姐啊，您在開什么玩笑？”

“丞相府昨天晚上不是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沒有嗎？”

“你說的刺客是什么時候的事？可有丟失什么重要財物？”

“這件事情你就先交給我處理可好？先別驚動老爺和夫人?！?

管家生怕她再敲響手里的銅鑼吸引更多人前來，伸手想要搶過工具。

殷芊妘見狀，眼疾手快地別身躲過他的手。

后者的手背不小心碰到她的胳膊，隔著好幾層衣衫她都感到冷。

“你敢搶本小姐的東西？別忘記了，我可是未來昊王妃！”

果然，她提出這一層身份后，管家不敢再動。

不過他還是不甘心地看向殷芊妘，一臉為難的道：“四小姐，老奴也不想冒犯了您，但您這……”

殷芊妘心中有疑，這才用正眼打量這位管家。

他看上去并不老，也就三十五、六歲的模樣，面容還算俊秀，穿了一襲深青色長袍，下巴上蓄了幾縷山羊胡。

這身形……她越看越有些眼熟。

好像和昨晚前來刺殺她的人有些相似，不過一切還得用證據說話。

管家被她看得怪怪的，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四……四小姐，您一直在看我，是老奴有什么不對勁嗎？”

為了詐他一下，以驗真偽。

殷芊妘故意將兇手遺落的刀丟到他面前說道：

“這把刀便是昨夜那歹人所留，管家伯伯你看看認識嗎？”

管家：“……”

四小姐還真有證據，這下糟糕了。

“如何？管家伯伯現在還敢說昨夜丞相府毫無動靜嗎？”

“這刀的質地、做工也不像一般人買得起的，我初來乍到對京城不熟悉，就有勞您鑒定一番了。”

殷芊妘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

“我……”

就在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殷芊妘的逼問時，沈氏和殷立蕭來了。

兩人看到地上的刀，先是被嚇了一跳。

靈機一動，沈氏開始了她的表演。

“四姐兒，你這是做什么？”

“大早上的提著一把刀沖到我院門外大喊大叫，毫無禮儀教養。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