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的聲音很輕，落到卡諾的耳中幾乎已經是不太清楚的噪聲。

“空氣里絕對還有些其他的東西，絕對，還有別的?！?

混合著瓜果的香味，在整個宅邸中蔓延，足以讓那些造訪者，陷入昏迷。

“所以，之后呢？”卡諾的腳下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哼，之后？”霍華德直起身子，原本佝僂的身軀也變得挺拔，與之前下樓時，別無二致，“就和你想的一樣，那些家伙已經被掛在了樓頂，到時候只要宅邸燒盡，坍塌，就會混合在一起。

本來我還想著在過段時間，但是你們這些家伙，實在來得太早了，而且我是真沒想到，不可一世的卡諾警長，竟然也要埋藏在這個墳墓里，真是可惜，可惜啊。”

“那到時候查起來，怎么辦？”艾德·里奇連忙搶在卡諾之前問道，畢竟看上去，我們的警長似乎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思考了。

他柔軟的身軀撲倒在地上，就連緊握左輪的手指，都松開了。

“查起來？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到時候里奇家族全部死去，多一個卡諾也沒有任何的關系，就算所有人將罪責推到我們的身上也沒有關系。

我才不在乎我們這群人是罪有應得還是冤死的，人都死了，還用擔心這個？

等到我們進入格魯托帝國，與貪食教團的人聯系上，定居下來，根本不需要在乎格蘭發生的事，除非格蘭能夠帶領兵團跨越緩沖區，

不過要是到那個時候，兩個帝國究竟會走向何方，就難說了，我想最少也得幾十年吧，格蘭可不是一個沖動的人?！?

“那是。”聽到自己的父親這么說，艾德才沉下心來，撿起地上的左輪，對準了卡諾的腦袋，“那，再見了，父親。”

砰?。?！

一聲槍響。

那個子彈順著霍華德的脖頸劃過，在右側扎針處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彈孔。

透過那個傷口，甚至還能看到某種東西，在血肉之下蠕動。

“你！??！你······”

霍華德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支撐，緊靠著身后的墻面向下倒伏，即使用手握住了脖頸，依舊有大量的鮮血向外流出。

“你，你，你投靠了帝國？還是說卡諾說的是真的？”

霍華德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他百分之百確定，眼前的這個男子就是他的兒子，艾德·里奇，而不是什么人假扮的。

“哦？他之前說什么了？不好意思，我完全沒有聽到?！?

艾德·里奇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他的胸口早已不再起伏，失去了生機，他才不知道卡諾說了什么，也不想去知道，現在的他，只有一個想法。

“那你這是······”

一口老血從霍華德的口中溢出，生機也在瓦斯中迅速的流逝。

這種上帝之血確實能夠令身體進行修復，確實能夠避免自己陷入死亡，因為它會在注入身體后的幾分鐘內，瞬間將體內的重要器官同化，并取而代之。

也就是說，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會被磨滅，進入一種無限修復的狀態，人將不再局限于重要器官的缺失，因為它們現在與手腳無異。

人不會因為失去雙手而死亡，不會因為失去毛發而短命，更不會因為宮刑而失去存在的意義。

它們會不斷地刷新，不斷地回到那個完美的時段，重新讀檔。

但與此同時，注射者的身上，卻會出現一個最大的弱點。

簡單來說，就是將諸多弱點匯聚在了一起，匯聚在了那條寄生的紅色蠕蟲身上。

一旦蠕蟲本身被破壞，亦或是失去，人，也就不再是人，一切也不再封存。

當然，這僅限于早期的情況，至于后期，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對不起了，父親?！?

砰！

又是一槍，落在之前的那個彈孔邊上，另一半還在掙扎的紅色蠕蟲也隨之死去。

“你?。?！”

血液向著霍華德的喉管倒流，堵住了氣管，堵住了聲帶。

“我非常感謝您的培養，也感謝您對我的信任，但是您是的知道，如果頭頂上總是籠罩著一片烏云，鳥是飛不高的。

我只是，在學你罷了，一直都是，但是，這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學你了。”

艾德笑著，打完了最后四發子彈，分別落在了霍華德的胸口和腹部幾個重要的臟器上，確保尚未完全轉化的他，會因此死去。

他并沒有選擇擊穿霍華德的腦袋，或許這才是他，最后的仁慈吧。

畢竟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陪伴了他許久的父親。

艾德的考量很多，如果格蘭帝國找不到他們父子的尸體，或許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會結束。

既然卡諾已經調查到了這里，今天還不不巧死在了這里，那么事情就不可能簡簡單單地結束。

必須要有一個人負責，必須要有一個人吸引火力，如果不是他自己，那還能是誰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這也算是丟車保帥了吧。

再者說了，他也老了，確實該退位了。

整個家族的轉移，是他盡早繼承家業最好的機會，他要在一個新的地方，開啟一個屬于他的，新的時代，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任人擺布。

槍柄是冷的，但是槍管和他的心一樣，是熱的。

他幾乎沒有任何的機會除掉霍華德·里奇，但是今天，卡諾給了他這個機會。

“那么，再見了，父親?！?

艾德·里奇這才摳下點燈的開關，按下其中的按鈕。

潛藏在宅邸中的風扇被打開，大量的瓦斯從地下室向外涌出，至于之前卡諾所聞到的氣體，不過是加入了蘋果香味沉眠劑罷了。

最后，撥動懸掛在客廳中的指針，將時間調整到11：50分，并在兩個針頭上，涂好黑色的火藥，他便離開了。

即使霍華德依舊保持清醒，他們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因為當年他也是這樣，從他的父親手中，得到了整個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