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白制服們善后，秦莊毫無顏面地跟著兩人走出了樓棟。

雖然他并沒有聽懂何煜話中的意思，但面對何煜的認可，他竟是有些莫名的欣喜。

畢竟，在接手黑斑長夢這個詭案后的幾個星期，他在三組內的聲望驟然下降。

任務，是他主動接下來的。

因為這黑斑長在人身上，而他能測腦，找到這次災厄的降臨點本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

然而，之前一直依賴著的超凡力量，在這個案件之中竟然直接無效，導致他和常人無異，只能茫然面對。

指揮起組員來，昏招頻出，也是逐漸亂了心智。

而且，身邊還發生了一件讓他心煩意亂的事情……更是讓他在工作上變得木訥而愚笨。

前一個顧問的死，他起碼要負上一半的責任。

他以前并不是睚眥必報的小人，但這些逐漸讓他變得浮躁而敏感。

空降了一個新顧問，還是特么剛抓到的罪犯，危機感和無能而造成的狂怒，讓他不得不以打壓何煜，來維持自己可悲的組長形象。

但現實則是……他被游刃有余的何煜反過來拿捏得死死地，甚至直接把自己的副組長收買了？

雨晴……他竟然敢直接叫她雨晴！

這算什么幾把事情……

而現在，這個一直打著他的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竟然是主動認可并想借用自己的力量！？

所以秦莊甚至有點想借何煜來自己證明了。

————

三人一直走到了剛進社區時，小路邊上的荒地才停下。

那里，堆滿了廢棄的共享單車，黃的藍的交織在一起，格外醒目。

三組在這社區進進出出幾次了，對這片共享單車的墳場卻毫無知覺，畢竟再怎么看，這里和災厄都顯得格格不入。

“你們想找的，就在這里。”

但何煜，卻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秦莊愣住了，就連葉雨晴也沒有第一時間行動。

畢竟……

在這里？開什么玩笑……

如果調查報告上寫著三組一直疏忽了調查，災厄的降臨點其實就在一進小區的地方，別說他秦莊，就連羅婕斯肯定都要受到上級連帶的處罰。

所以秦莊剛才的那點兒僥幸馬上煙消云散，變得抓狂。

“怎么可能在這種地方，這跟那黑斑長夢有什么聯系？我們三組實時監控著這山河匯社區里面的一切變化，根本沒有足以支撐災厄發生與異變的反應，這種地方……”

“所以你和你的人，一次都沒有搜過這里，對嗎？”

秦莊無法反駁，這就是事實。

但……

無論是從最精尖儀器的分析，還是病例溯源的指向，亦或是來自超凡者的模擬、預算和排除，都沒有考慮到這個地方，這個混蛋卻說是這里？！

“呵……呵呵呵呵，雕蟲小技……”

“？”

“排除法，對嗎？”

不管是不是真的，秦莊先一步說服了自己，震聲對何煜威壓：

“所有樓棟甚至倉庫、地下室我們都用探測器仔細調查分析過，不存在任何問題，所以你就鎖定了這里，作為江湖騙子，你的概率是學得不錯……你想賭，這里是唯一的選擇。”

秦莊說著，露出自負的笑容。

“但要是這里沒有降臨點，你的實習生涯就結束了，罪犯。”

“沒問題啊，但要是有，你從三組滾蛋？”

何煜反問提出，賭局擺在了面前。

秦莊沒有猶豫。

畢竟解決不了災厄，他的位置橫豎不保。

而解決了……

如果只是江湖騙子，他相信何煜最終還是會露餡的。

但如果何煜是真有本事……

“行，我親自搜給你看！”

秦莊剛準備上去搬共享單車，何煜卻補充了一句。

“你不會以為在表面上吧？”

這一問，秦莊的動作再度停滯。

他這才明白，自己也被這些單車蒙蔽了雙眼！看這單車下細碎而雜亂的土，雖然已經不太清晰，但顯然是有著被翻動過的痕跡！

秦莊表情抽搐，雖然不甘，但最終還是做出了選擇。

他按下了耳麥，打開組內通訊。

“所有人，來小區門口，一級戒備，準備清除降臨點。”

理智告訴了秦莊，此時應該認輸。

畢竟投降輸一半……

僅僅是根據剛才在上面的觀察，何煜能發現這單車墳場的土地下有問題，絕對不是憑空亂想出來的！

這是第六感，是超凡，是一種不可言說的能力。

就算這底下什么都沒有，讓所有人來見證何煜的失敗也不錯。

但他作為災厄應對科的組長，他此時更熱切期待著，這份災厄能在自己面前原形畢露。

所以，他再度開口了。

“災厄降臨，一般會附著在某一個物體上，然后利用那個物件的特性，來完成一些慘劇……比如有一次，降臨到了圖書館的一本書上，而后感染了整個書架的書籍，一共讓二十八名在那兒借閱過的讀者發瘋了。”

秦莊解釋著，走進何煜，上下打量：

“還有一次，降臨在了一臺剃須刀上，那個用過剃須刀的男人，說自己下巴里有蛆蟲在蠕動，這個病癥很快傳染，最嚴重的一個，把自己的整個下巴都抓爛掉了……”

秦莊打住，指了指這被共享單車掩埋的土地。

“我問你，這底下，這次的災厄降臨，是降臨到什么東西上了？”

身體上一點點出現黑斑，陷入恐怖的長夢，最后異變……如果說地下有什么東西能解釋這種災厄，就算不用能力，何煜也能猜個十有七八。

“尸體吧，正在腐爛的尸體。”

秦莊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很快，那群白制服就趕了過來，在這一隅不大的荒地拉起了警戒線，并驅散了周圍圍觀的群眾。

然后，四五個拿著精密儀器，帶上了防毒面具的白制服，走進了這共享單車的墳場。

小心翼翼的樣子，就仿佛是要去處理核廢料。

“發現了降臨點，要怎么解決？”

何煜好奇地問了一句，秦莊沒說話，葉雨晴倒是很樂意解讀。

“破壞就好了，它只是災厄發生的源頭，并沒有任何特殊能力。”

葉雨晴冷峻地盯著已經開挖的白制服們，又是不甘地補充說明了一句：

“但每次都是發生之后再處理，不過是被戲耍而已……”

說罷，又是抬頭，那一直淡漠的表情之中，透露出了些許期待。

“如果能提前預測災厄降臨，會變得很不一樣……”

還以為是個沒啥感情的女生，沒想到套路卻是很多啊？

何煜知道，她在套自己的話。

自己在能觀測的情況下，的確是能預知未來。

但面對未知的事件，所有的預設都是未知數，自己還不是司管一切的神，不可能求出方程式的答案。

或許，自己還需要讓系統再進化一下……？

從現有的情況來看，自己所擁有的能力，有著一個被動的【災厄感知】，還有著一個伴生的【觀測】，和一個剛剛升級而得到的【共識】。

大概都還是最初級的狀態吧。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方法，用更多的試驗品來積累經驗，肯定是升級必須的條件。

所以何煜看向葉雨晴，表情微妙。

“災厄我不敢說，但這次事情結束了，我可以幫你看看未來。”

“我的未來……”葉雨晴神情略顯晦暗，似乎對此有些抵觸，糾結片刻，還是給出了回答，“行。”

“可不是免費的哦。”

“還要錢？”

“請我吃餐飯就行。”

葉雨晴的表情微微一紅，馬上回避。

“這約妹手法可不夠高明。”

嘖……

所以說她真的只是看著冷淡，其實心里啥都懂咯。

“有東西了！”

但也沒時間給何煜解釋，那邊白制服們的工作，很快就有了回報。

這次災厄降臨的物體，終于一點點顯露了真容。

不是任何一種動物的尸體，而是一具即將完全腐爛的……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