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早晨,鐘靈鈺是在鯨鳴中蘇醒的。
與其說是被聲音驚醒,不如說是沉淪在一股龐大的孤獨之中,睡得難受。
船艙突然猛地擺了一下,讓還想賴個床搶救一下睡眠質量的她被甩到了墻上。
這下真醒了,醒的還有葉子。
團子肯定又去找北斗姐了,阿呆覺得船艙不舒服,現在應該在某根桅桿上,葉子嘛,比她還懶,除了跳舞就是睡覺發呆。
嗚——
除了鯨鳴,外面的嘈雜聲也漸起,鐘靈鈺睡意全無,收拾收拾上了甲板。
“小鈺啊,害怕的話待在船艙就行。”途中有個水手對她說,“遇到了一只鯨魚,可能是好奇船只,沒啥大事。”
在一頓午飯后,船上的人都接納了這個年輕的船客,拉進人與人之間距離的好方式就是一起吃飯,須彌的咖喱很好的刷了刷眾人的好感度。當然這是她在須彌店鋪買的,大家送的都好好存著呢~
再者,先不說北斗姐看好她,她和那只團子對北斗姐的崇拜不是虛的,在死兆星號上,只要你夸一句北斗姐,那氣氛就不可能冷。
關于鯨這個海洋巨獸,鐘靈鈺還是很好奇的,道了聲謝就繼續上甲板了。
船上的水手們神色并不緊張,北斗姐在,一只鯨魚翻的起多大浪花。
“喲,果然是個膽大的。”當鐘靈鈺趴在圍欄上向下看的時候,北斗的聲音從后面傳來,身旁跟著團子。
“沒見過嘛,再說北斗姐在能出什么事?”
“你們信心倒是比我還足,這可不是只小東西。”她也走到圍欄邊,看向大海。
嗚——噗呲!
一股水流突然席卷而上,淋了兩人一身。
“噗哈哈哈”鐘靈鈺看著北斗不禁笑了起來,這個平常颯爽的大姐頭被淋了一身水,看著氣勢弱了很多,再加上那明顯驚愕的神色,給人強烈的反差感。
“咳,有什么好笑的,海上的人淋點水是個正常的事。”北斗是真沒想到會被一條大魚糊了一臉水,但她很快灑然一笑,絲毫不顯狼狽,“倒是你這小身板,趕緊去換身衣服,可別染了風寒。”
“我這身體可沒那么脆弱,說不定一會兒還會再來一下呢,不著急換。”鐘靈鈺費勁地爬上圍欄(危險動作,請勿模仿!),向下面大喊,“大塊頭,再來一下!”
嗚——
鯨鳴明顯高昂了些,更大的水花乍起,伴隨著她“蕪湖”的感嘆。
給面子,真給面子!這鯨能處~
一旁的北斗再次受到了無妄之災,但她也不在意,倒是對這一鯨一人的互動甚是好奇。
幾天的觀察讓她發現,雖然跟著鐘靈鈺的小東西們也不一般,但鐘靈鈺她本人更不簡單——你見過哪個七八歲的小孩兒和水手掰手腕掰贏了的?
至于為什么有這一戰嘛......問問拱火拱過頭的某鈺就知道了,算是引火燒身了。
“嗚~”鐘靈鈺學著鯨鳴大喊,此時不浪,還待何時?仗著年輕多浪浪~
嗚——鯨雖然聽不懂上面的人什么意思,但也回了一聲。
“嗚嗚嗚,喔?”連阿呆也飛來湊熱鬧,但鐘靈鈺周圍都濕漉漉的,只是高高飛著。
鯨又輕輕碰了碰旁邊的船,就是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吸引了它,才讓它用上為數不多的力氣來到此地。
它好久好久沒見到同族,也沒見到愿意和它交流的生物,龐大的身形讓別的生物望而卻步,只是偶爾能聽見不知多遠的地方同類的聲音。
它這不碰還好,一碰,鐘靈鈺差點摔下去。
北斗上前,準備拎她下來。
“北斗姐,你說我下去陪它玩會兒怎么樣?”感受到大塊頭的孤獨,鐘靈鈺覺得剛剛的碰撞是邀請。
正所謂不作死就不會死,但問題來了,不試試怎么知道?
“哦?那今天我可要大開眼界了。”北斗本想拉人的手一拍鐘靈鈺直接把她送了出去,自己也跳到圍欄上。
“媽呀——”鐘靈鈺還沒準備好呢,你是不是還記恨著剛剛的事!
北斗:我這人胸懷寬廣,有事從來都是當場解決。
“好好玩,我看著呢。”北斗哈哈一笑,手一揮喚出一把大劍來(私設武器與神之眼綁定,今后這行字不再出現)。
她倒要看看這丫頭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早點發現也有助于她未來,旁邊有人看著試錯的機會可不多。
她北斗,能自豪地說一句護得住她!
嗚——下面的大塊頭開心了,微微側翻接住了下落的小不點,把小小的眼睛露了出來。
鐘靈鈺感覺自己在大大的墊子上彈了下,摸一摸,涼涼的,滑滑的,軟軟的,趁著起身的時候舔了一口,嘖,咸!
海的味道呀~
拍著和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的鰭,身下的大塊頭帶著她游動,不得不說比坐船舒服。
鯨好想帶著這個小家伙飛一飛,讓她感受一下天空的感覺,可它好久沒有高高的躍起,但它還是嘗試著動了下,完全沒有飛起來。
“蕪湖~”但這猛然的動靜還是讓背上的人激動地大喊出聲。
鐘靈鈺開始試著在大塊頭身上移動,說實話,有點滑,好幾次她都差點一滑滑出去,但鯨怎么會讓她掉下去呢?動動龐大的身體,輕而易舉地再把她送到背上。
一些水手也來湊熱鬧,驚訝地看著這個“騎鯨少女”。
鯨就這樣跟著船走了幾個小時,時不時噴出些水來。
一艘大船,一只巨鯨,算是海上奇景。
船行的快,鯨倒是漸漸慢了下來,有些跟不上了。
身上的人一直在喋喋不休,它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只知道她和自己一樣,很開心。
她是大海送給它最后的禮物嗎?
察覺到大塊頭的疲憊,鐘靈鈺悄無聲息地送出了身上特殊的生之力——她是這樣命名世界樹的力量的。
似乎杯水車薪,但這是她的心意。
“我走了呀。”她很大力地拍了拍身下巨物,向船上招手,“北斗姐,拉一下呀~”
一架繩梯很快被丟了下來,鐘靈鈺也不用爬,抓緊后繩子就被往上拉。
大塊頭戀戀不舍地又送了她個大水花。
她該走了,它也是。
“再見啦,大塊頭!”這人與鯨的短暫相遇對它漫長的生命來說宛若一滴水,卻也是一個孤獨的靈魂在最后欣然上路的美麗浪花。
船走不久,這片海域發生了一場生命偉大的禮贊。
一鯨落,萬物生。
再次平靜的海面突然無端生出些水來,凝成一個小小鯨魚的形狀,順著船追去了。
生與死的循環,從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