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夕跟著顧澤辰一路到了一條巷子前,因為巷子口十分的窄,根本容不下車輛經過,顧澤辰只好將車子停在一邊,兩人一塊下了車。
喬夕看著有些偏僻荒涼的小巷子,不禁有些疑惑,“這就是你員工家屬所住的地方嗎?”
顧澤辰點了點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我曾經讓助理調查過那個組長的家庭地址,上面顯示確實是這里,但是具體在哪一戶,我就不知道了。”
但就在這時,一旁有一個提著菜籃的婦人走了過來,喬夕打算先問問路再說。
“阿姨,”喬夕走上前問道:“請問您知道王艮家怎么走嗎?”
聞言,婦人的身子竟然猛地顫了顫,連頭都沒有抬,直接說道:“不知道不知道。”然后便腳步匆忙的向前走去。
喬夕看著婦人的反應,不禁皺了皺眉頭,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等夫人走到了顧澤辰面前,顧澤辰才開口喊道,“王嫂。”
喬夕回過身,正好看見婦人抬起頭。
婦人臉色十分蒼白,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格外明顯,就像是被人打過一般,頭發亂糟糟的堆在頭頂,一副形容枯槁模樣。
喬夕愣了愣,有些驚訝于婦人的慘淡模樣。
王嫂抬頭看見顧澤辰,竟是一副十分激動的模樣,“顧總,是您來了啊,您是不是有辦法幫助我家老王了?”
原來他們竟然認識。
喬夕轉頭看向顧澤辰,見他的目光也正好轉向自己這邊,“王嫂,這就是我為王先生找的訴訟律師,喬夕。”
“訴訟律師?“王嫂的聲音有些顫抖,看向喬夕的目光里也不禁帶上了一抹亮色。
喬夕微笑著走到王嫂面前,伸出了手,“王嫂,你好,我是王先生的訴訟律師,我叫喬夕,今后將會由我負責這場官司,有任何事情,您都可以及時跟我說。”
王嫂連忙點了點頭,一雙長滿老繭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喬夕的手,“喬律師,謝謝你,謝謝你肯幫我們家老王打官司!”
感受到王嫂手上粗硬的老繭,喬夕的心里頓時五味雜陳。
記得當年她和母親被喬家掃地出門,她的母親也是這樣,仿佛一夕之間手上長滿了粗硬的老繭。
那種感覺,她到現在仍然清晰的記得。
每當母親的手撫在她的臉龐上時,那粗硬的老繭仿佛要刺破她的皮膚一般,那種疼痛感,卻讓喬夕覺得無比的安心與溫暖。
想到這兒,喬夕臉上不禁流露出溫和的神色,“王嫂,我現在想到您家里去看看,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王嫂松開喬夕的手,便急急忙忙的走在前面引路。
喬夕嘆了口氣,不知為何,心里莫名覺得沉重。
轉過頭,顧澤辰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
喬夕低了低頭,將那抹苦澀的滋味壓進心底,整理了一下情緒,喬夕才抬起頭與顧澤辰對視,“不知顧先生為何這么盯著我看?”
顧澤辰本就比喬夕高出不少,此刻,他雙手插兜,低著頭看著喬夕,竟讓喬夕覺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這種感覺,讓喬夕不自禁的覺得難受。
喬夕偏過頭,躲過顧澤辰的目光,便打算離開原地。
但喬夕不知道,她此時想要逃避的,到底是顧澤辰那種仿佛能看穿她的目光,還是已然泛起漣漪內心。
但喬夕僅僅只走出兩步,手腕就猝不及防的被顧澤辰拉住。
喬夕有些慌張的轉頭,顧澤辰的手指已經從她眼角拂過,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
原來不知何時,她的眼角竟然濕潤了。
“記住,不管什么時候,你都有我。”
喬夕愣在原地,顧澤辰已然松開了她的手腕,徑直路過喬夕向前走去,喬夕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顧澤辰的背影,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她這次回來,是鐵了心要與顧澤辰拉開距離,最好是永遠都沒有交集,可是沒想到,冥冥之中,他們竟然還是牽扯在了一起。
回想起剛才顧澤辰充滿憐惜與溫柔的眼神,喬夕的心竟然砰砰的跳個不停。
“愣在那兒干什么?還不趕緊跟過來。”
喬夕回過神來,抬起頭正好看見顧澤辰站在前面不遠處,正轉過身來看著她。
微風拂過,揚起顧澤辰的發絲,竟然讓喬夕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們又回到了之前,回到了剛初見的時候。
但喬夕知道,這些不過是她在癡心妄想而已。
喬夕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加緊步伐跟了過去。
很快,三人便來到了王艮的住所。
可讓喬夕覺得驚訝的是,此時王艮所住的那個平房墻上,竟然被人用油漆橫七豎八的寫滿了“殺人償命”,“死有余辜”等難聽的字眼,觸目驚心。
王嫂看見這些大字,像是忍不住般的捂住嘴,蹲在地上開始哭泣起來。
喬夕看見這副場面,心里也隱隱覺得難受,忍不住蹲下身,將包里的紙巾遞給了王嫂,伸手拍了拍王嫂的背,像是在安撫王嫂似的。
“好了王嫂,別難過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丈夫討回公道的,只要它是無辜的,我一定會還他清白。”
聽到喬夕的話,王嫂這才漸漸的止住了哭泣,在抬起頭,王嫂本就十分疲憊的眼睛又紅了一圈。
“走吧,我帶你們進去。”王嫂佝僂著脊背,朝屋內走去。
待走進房間,喬夕才覺得資料上所顯示的王艮為了升職加薪,而不顧工人的反對,強迫他們加班的說法產生了一定懷疑。
王艮家與其說是家,倒不如說是一個只擺了床和寫字桌的門面房而已,連基本的隔間都沒有,只在墻邊的擺了一張稍微寬敞點的木板床,床的邊上便是燃氣灶,而靠窗的地方擺了一張寫字桌,上面還擺著幾本小學課本。
而這所房子的墻,已經被油煙熏得發黃,無論怎么看,也不該是一個工廠組長應該住的地方。
如果照資料上面看,王艮僅僅一個只顧自己升職加薪的人,那么,他應該努力讓自己的居住條件更好才對,不該如此簡陋。
“王嫂,我想問問,您知道剛才看見的那些油漆字是誰寫的嗎?”
王嫂給顧澤辰和喬夕泡茶的手頓了頓,接著便嘆了口氣,“當然知道,肯定是那些死去的工人家屬寫的。”
“他們?”喬夕與顧澤辰對視一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你怎么敢確定是他們呢?”
如果他們只想獲得王先生的撫恤金,那就不該做的如此過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