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雅本想叫屈寧一起去吃午飯，但是一通電話把屈寧給叫走了。

“誰啊？吃飯的點打電話，一點規矩都不懂。”

“方部長。”

“哦，路上小心。”

屈寧用一個扭曲的姿勢揉著隱隱作痛的后背，朝方強的辦公室走去。

雖然方強沒有在電話里說具體是什么事，但是屈寧大概也能猜到。

無非就是自己這回搞的事有點太大了，讓他們都不免感到驚訝，不過具體是什么態度，屈寧就不知道了。

不過洛城電視臺作為直轄市的電視臺，等同于省級，或多或少其實也曾經報導過一些比較敏感的事件，否則屈寧也不敢以電視臺的名義插手王天德的事。

不管怎么說，應該也不至于讓高層害怕才對。

而情況也很屈寧想的差不多，一進門，方強就是一臉的苦笑。

“小子，向我申請的時候你可沒告訴我會牽扯出這么多事情啊。”

屈寧十分認真地回答：“其實，我也沒想到的。”

“那你解釋解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屈寧一聽，放下心來，如果真是因為自己的行為觸怒了高層，肯定不會是這樣心平氣和地和自己說話，估計會直接叫自己卷鋪蓋滾蛋了。

想到這里，他也就開始解釋起了這一切。

“方部長，其實我一開始以為就是一個普通的道德綁架，只不過有千萬獎金這個噱頭，就沒有多想，直接拿來做節目了，但是隨著我挖得越深，就越發現事情的復雜。

但這個時候我已經深陷其中了，已經是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做下去了。”

屈寧故作自責：

“如果節目給臺里帶來了什么麻煩，我可以隨時辭職離開。”

“辭職倒是不至于，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這次的動作著實把我給嚇了一跳，你連個正式編制都沒有，就敢薅大公司的胡子，要是成了正式員工，那還得了？”

方強擺擺手，半是教訓，半是玩笑地道：

“下次有了什么第一發現，都要先告訴我，是好事兒我能給你錦上添花，有壞事兒我也能給你撐撐腰，你節目做好了，我臉上同樣有光，知道么？”

屈寧一愣，不禁有些懷疑起來，自己難不成是方強失散多年的兒子？他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方強話鋒一轉：“不過...你說騎虎難下，好像不對吧？我怎么聽說你那天特別高興地說什么，妥了，有后續？

這是怎么回事啊？”

望著滿臉戲謔笑容的方強，屈寧面不改色：“我沒有印象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走吧，跟我去見一下我老師，那天指點你的那個鄭書記。”

屈寧一下子頭皮發麻，不是吧？一般來說確實是打了小的來老的，但我也沒打你啊，你就抓我去告狀？這合理嗎？我沒有惹任何人！

他緊緊地抓住椅子扶手，瘋狂搖頭：“部長，你咋說話不算話呢？剛剛不還說不是什么大事嗎？現在怎么要抓我去見書記啊？”

方強頓時哭笑不得：“是他要見你，跟我有什么關系，再說了，他是我老師，論下來也算你師爺，還能吃了你不成？”

“師爺？”屈寧眸子一亮，好家伙，就這么稀里糊涂的，我已經被認可了，算是這兩個大佬的自己人啦？

他對此絲毫沒有懷疑，方強作為新聞中心部部長，日理萬機，也不可能沒事兒拿自己尋開心啊，更何況編瞎話帶上鄭書記，那也太叛逆了。

于是，他就這么屁顛屁顛的跟著方強去往了鄭宇鋒的辦公室。

鄭宇鋒不在這一層，所以他們需要先乘坐電梯。

好巧不巧，電梯門剛開，姜大友就出現在了屈寧的面前。

他心里覺得晦氣，打算快點離開，可剛邁出一條腿，就看見屈寧背后的方強，嚇得一激靈，又把腿收了回來，想等方強先進電梯自己再出去。

讓領導給自己讓路，這樣的事情他是萬萬不敢做的。

可他不敢做，卻有人敢做。

方強正想邁腿進電梯，屈寧就搶先一步竄了進去。

姜大友一愣，隨后心中一陣狂喜。

屈寧難道不知道這是新聞中心的部長？居然敢這么拂領導的面子，這是不想混了？

可屈寧接下來的舉動卻震驚姜大友一萬年。

只見屈寧一只腳踩在電梯里，一只腳踩在電梯外，宛若一個活生生的大太監，伸手就要攙扶方強：

“老師，來，我扶您，這電梯十多年了，地板和外面的地面都對不齊了，小心點別摔著了。”

方強故作生氣：“我是有多老啊要你攙扶，你還是留著力氣去攙扶你師爺吧。”

姜大友瞳孔地震。

老師？師爺？

方部長？鄭書記？

他意識到了什么，心亂如麻的他向方強問好之后，低著頭快步離開電梯。

電梯門關上前的數秒他聽到了電梯里的談話聲。

“這是我們部的人吧？看著有點眼熟，你熟悉么？”

“啊，不熟，一個做主持的同事罷了。”

霎時間，姜大友的心里五味雜陳。

而屈寧的心情則是大好，攀上了高枝，自己也算是走上仕途了。

很快，兩人來到了鄭宇鋒的辦公室。

這還是屈寧第一次來，讓他稍感訝異的是，作為電視臺的話事人之一，鄭宇鋒的辦公室比晁雅的都要樸素，更別說和方強比了。

除了標配的沙發書柜辦公桌，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就連鄭宇鋒自己坐的都是八九十年代那種木制的椅子。

“鄭書記好。”屈寧沖鄭宇鋒熱情地打著招呼。

而鄭宇鋒只是輕輕點點頭，他那種歲月沉淀出來的上位者的氣場讓屈寧突然有些緊張。

茶幾上已經沏好了兩杯茶。

方強大大咧咧地坐下，端起了茶，拽了拽有些緊張的屈寧，讓他也坐下。

“試試，老師的茶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

屈寧點點頭，小小地呡了一口。

“怎么樣？”方強問道。

“嗯，好茶。”屈寧的回答很簡單，他知道，自己沒必要在鄭宇鋒面前太諂媚，對于這種層次的人，一切小心思都瞞不過人家，不如實誠一些。

“那和我的茶比呢？”方強壞笑著給屈寧下了個套，想看看他會如何回答。

屈寧想了想，誠懇地回答：“其實我不懂茶，我只能說出我的感受，我覺得方部長您的茶是一種帶著銳氣同時又內斂的茶，喝過之后感覺充滿了活力和積極的心態，而鄭書記的茶則是經過了歲月沉淀的茶，返璞歸真，喝過之后是能帶給我思考和自省的。”

方強聞言哈哈大笑：“好家伙，借物喻人是吧，有意思。”

“不敢不敢。”屈寧笑著擺擺手。

“年輕人，這次的表現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

鄭宇鋒有些欣慰地看著屈寧：

“其實，上次會議過后，我也一直在觀察你，你很不錯。”

“承蒙鄭書記和方部長抬愛，我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屈寧連忙道

“私下里倒不用說這些了，我不喜歡，我喜歡真實一些，不過有一句話，你倒是說對了，你要學習的是有很多。”

屈寧認真地點點頭，他明白這是領導的下馬威，必須得受著。

可是，鄭宇鋒接下來的話卻讓屈寧明白了，自己的格局實在是太小了，這兩個前輩是真的把自己當作了自己人。

“你只看到了點，但沒有看到面，你看出了暮星的戰術，但沒有看出暮星的戰略，這，就是你以后要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