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源照例天微微亮就起床，趁著清晨心思澄澈，立即行煉己之功。

靜坐近一個時辰，方源感覺到雙腿開始酸痛，這才下地走到院子里，踏了兩遍躡地紀飛天綱法，又站了會兒三體式，算是完結早課。

他這才開始生火煮飯，等吃過晚飯，他把躺椅搬去院子，躺下來閉目養神。

門板響處，方洋走進來。

看到方源躺在椅子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方洋抬頭看看日頭，笑道：“這大清早，你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昨晚做什么了？”

“沒做什么，”方源道：“我在想事情。”

方洋奇道：“你在想啥？”

方源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湊到方洋面前，問道：“方洋，你說怎么才能弄到錢？”

方洋眉頭微皺，問道：“你急用錢？”

方源不假思索，連忙點頭。

方洋道：“你干脆去找老太太，她老人家手里漏些出來，就夠咱們吃飽喝足，老太太平日里待你不錯，肯定不會拒絕你。”

方源想了想，搖頭道：“算了吧，這不長久。”

長久倒還是其次，主要是影響不好。

他現在的安全主要靠方母保證，準確說來，是靠方母對他的好感保證，只要方母對他還有好感，方昭等人就不至于肆無忌憚。

方昭在方母面前詆毀他，本就在她心中形成壞印象，若是自己再無故上門要錢，印象可就更加敗壞了。

這樣太得不償失了。

方洋笑道：“原來你是想要個長久的營生。”

方源點頭道：“你有什么法子？”

“我也沒法子，我要知道怎么賺錢，早自己弄去了。”

方洋說道：“京城不比其他地方，能在這里開店賺錢，哪個背后沒點勢力，除非老爺支持，咱們可沒這本事。”

呵，老爺支持？

還不如不說。

只聽方洋又道：“要我說，想賺大錢，還是去當官，而要想當官，要么文采斐然，要么武功驚人，咱們有啥？”

方源眨眨眼，抬頭看向天上的白云。

這么說，我還真是一無是處了？

不行，不能再躺著了，馬上起來練功！

方源噌地一聲從椅子里跳出來，繼續去踏起禹步。

方洋在旁邊看了一陣，見他居然能順利地將整套步子踩下來，心中有些驚奇，他昨天離開的時候，方源可還在一瘸一拐地亂走，看來昨晚他下了功夫。

他本以為方源真只是把這當做游戲，可現在看來，他竟然花這么大功夫在上面，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方洋搖搖頭，轉身也開始了自己的訓練。

等他訓練到筋疲力盡，過來看時，方源還在踏罡步斗，動作比之前又熟悉了幾分。

從此兩人在小院中共處，方洋練武，方源就在踏禹步。

最開始方洋還抱著玩笑地態度看方源在禹步圖上跳來跳去，過去三四天，方源的動作已經極為熟練，他已經不需要再時刻提起注意，腳上像是長了眼，自然而然就能尋到最合適的位置踏上去。

他整個人在禹步圖上輾轉騰挪，像是舞蹈一般，有種特殊的美感。

方洋心中暗自贊嘆，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持一種玩笑的心態。

等禹步踏得熟練，方源開始注意踏禹步時的節奏與氣息，這時他好像又回到開始時候的狀態，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

一連花了十幾天，才又開始熟練。

這時候，方源踏禹步的狀態又大不相同，他已經能做到一息之間連踏九遍躡地紀飛天綱法。

這里的一息當然不是說一次呼吸，而是指呼吸與步履節奏融合無間而不隔斷，在這種狀態下，呼吸往返不絕，罡步也循環不止，有大易生生不息之象。

方洋在旁邊看著，見他身影飄忽閃爍，幾如鬼魅，心中連連贊嘆，驀然間，他忽然想到，如果能在與人相斗之時用出這種步子，該是多么恐怖。

想到這里，他悚然一驚，再也不敢輕視方源每天從事的這項活動。

每次練功間隙，他開始有意過來觀察方源步伐，遇到方源休息的時候，他也會試著到上面踏上幾步。

見方源并不阻攔，他明白方源并不介意他學，于是也更加明目張膽起來。

只是還不好意思出口請教。

兩人是自小的玩伴，但后來方洋修了武道，一直強過方源，于是下意識里把方源看做需要他罩著的小老弟，如今卻轉而來向方源開口求教，他一時間還轉不過彎來。

好在方源并不避諱他，甚至偶爾在艱難處還會放慢腳步，暗中給他演示，讓他看得很明白些。

修道不是一個人閉門就能修成的。

所謂法財侶地，其中的侶就是修道同伴。

他現在還在筑基階段倒無所謂，到以后進入煉精化氣階段，道友的重要性就凸現出來了。

在他閉關的時候，需要有道友護道，一來提醒他小周天火候運行，二來也防止有人驚擾他行功。

道友不易尋找，關鍵在于很難找到信得過的人。

方洋這人他很了解，倒是有這個潛力。

得了方源的傳授，雖然沒有親口講解，可方洋還是進步極速，很快就能接連踏出七八步，只是不懂呼吸法門，因此不能綿綿不斷，在與人相斗的時候，常常步伐紊亂，七八步中能踏滿三四步已是難得。

可就算是這三四步，已經讓他的實力得到極大提升。

家族武學堂中那些實力與他齊平的人，往日里大家要分出勝負，非得百多個回合才行。

如今一旦他將方源的奇怪步伐融進攻勢中，那些人沒一個可以撐住他十幾招。

他的這種進步神速，讓武學堂中的諸生乃至老師傅們全都瞠目結舌。

偶爾有老師傅看出他步伐有些怪異，卻看不太明白，再加上方洋漸漸明白這些步伐必定大有蹊蹺，擔心替方源惹禍，因此從來閉口不談，倒也沒傳出什么來。

方洋的娘親是方昭的一個小妾，在家族中向來不被看重，如今方洋展現出如此天賦，連她也受到優待。

方洋于是更加用心去琢磨方源的這種奇怪步伐，心中對方源也更多了幾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