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成推開房門，先朝屋里探看了片刻，而小若則蹲下來歪著腦袋觀察了一會地面，然后他們才走到眾人面前。

“靠左兩間是雜物房，地面有浮灰且完整，沒發現任何痕跡，正所謂雁過留痕，看來案發當晚，應該沒人來過這里。”小若緩緩道。

說著小若又帶著眾人推開一處房門，呂成則是先用水晶鏡檢查門閂，接著蹲下側頭逆光觀察了片刻，這次他并未直接走開，而是從他的箱子中取出絹套裹在腳上，輕拉套口繩索。

小若朝他點了點頭，呂成又從箱子中取出一雙交給小若，小若照樣給穿戴好后，對眾人道：“你們先別進來，在門口等著。”

吳淵見此，開口道：“是不是有所發現？”

“你們瞧，這屋子有些回潮，地面濕潤，要是有人走過，腳上的塵土就會留在地上······”

說著小若輕輕走入房中，從腰間取出一盒質地細膩的黑色粉末，照之前那樣，輕輕將粉末抖在房中地面上。

不一會兒，地面上便顯出一枚黑色鞋痕的形狀。小若的這波操作，看得劉承頤幾人嘖嘖稱奇。

她又依次將粉末撒在某些位置上，一個個鞋痕便排列在地面上，形成一溜足印。

見此情形，門外的吳淵道：“按我們大宋屋舍的常見布置，入口右側均是奴婢住所，結合縣衙的卷宗所寫，此屋應該是住有婢女三人。”

“不錯，這屋中正是夫人三名婢女的住所，案發當夜除秋云隨夫人回家之外，其余兩名婢女均在此屋被害。”王斌道。

呂成開口道：“兇手入室時，在此屋門閂上留下了刀具撥弄的痕跡，可見這屋里的婢女絕不是里通外賊的家伙。”

小若則問呂成借來一把尺子，這尺子是呂成特制的，用兩片一模一樣的黃銅板打造，邊沿刻有“尺、寸、分”的刻度。

小若輕輕蹲下身來，用那尺子測量鞋痕的寬窄。“此屋的地面上一共留下了兩種不同的鞋痕，經過尺子的測量，可推出兩人均為青壯男性，皆是在·····嗯··六尺左右。”

劉承頤幾人更是滿臉驚訝，劉承頤質疑道：“姑娘，你從鞋痕就可以推斷出人的身形？”

小若則笑了笑，解釋道：“劉大人，其實這也很簡單，比如您見過矮個子長一雙大腳嗎？又或是大漢長著一雙纖細秀長的小腳？人的腳掌要撐起全身，矮小的人自然腳下，高大的人身體沉重，大腳才能支撐其行走。當然我所說的是正常情況下。”

劉承頤聞言，心想誒，這似乎還挺有道理的。

呂成則朝王斌招了招手，“屋里床上都是血，人的一身血液有所定數，以這床上的血量來看，這些婢女多半已性命不保，王縣丞，勞煩將驗尸格拿來給我看看。”

王斌聞言，立馬吩咐衙役取來驗尸格，找出繪制尸體情況的那幾頁遞給呂成，這種繪畫了死者正面、背面的表格稱為驗尸格，記錄了尸體的基本情況。葉蘭芝見呂成飛快得翻閱著，然后又瞧了眼小若，輕身道：“小若，這些腳印看起來大小都差不多，你怎么看出來是兩個人的？”

“葉姐姐，其實我們人行走時姿態不會全然一樣，有人腳掌偏外處用力，所留下腳印外沿就重一些，反之同理。再說了，這些鞋底紋路雖然很相似，可仍然存在著細微差別，在我們大宋，無論草鞋、麻鞋還是皮靴，大多都是由人手工制成，任何兩雙鞋的鞋底紋路都不會完全相同，只需要耐心、細心地分辨，便可知曉進屋的到底有幾人。”

葉蘭芝聞言，不住點點頭，便是明白了。

呂成手指著卷宗上標有“婢女”的人形繪像，只見每人的脖頸處都繪有一條標注，“可見骨刀傷”的紅痕。

“她們被殺之時，人都還在床上，身穿褻衣入睡，脖頸被利刃切開，據這尸格上的記錄，傷口非常平整，幾乎是一刀斃命，屋里也并沒有凌亂跡象，可見婢女們也都均為反抗。”呂成道。

“聽你這么說的話，這案發應是在半夜，兇手為了避免驚醒熟睡的婢女，便干脆將兩人一起殺掉。”吳淵開口道。

“不錯。”呂成點了點頭，然后繼續道：“然而，她們同榻而眠，要想一個個殺死而不驚醒另外的人很不容易，所以要想保證不被發現，就要同時殺死兩個人，也正是因此，兇手才留下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特征。”呂成手指一動，指向其中一個繪像，“兩個婢女的傷口長短近似，可其中一人是左邊脖頸部傷痕較深，而這人卻是右邊的傷痕更深。”

“但凡用過刀劍的人都知道，持刀的手不同，發力時的方向也必有不同。”

吳淵聞言，微微瞇眼，“看來，這兩名兇手中，有一個人是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