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西境衛道山上

“少莊主，西方的妖魔已經沖破了囚籠林，你不能離開啊。”

一高大的獨臂老人單膝跪地，顫聲說道。

負劍少年本想把老人攙扶起來，但是想到什么，伸出的手觸電般縮回，嘴巴微微張開，欲言又止，最后冷漠的說了一句：“讓開”

老人聽到這話，神魂一震，身體不由的一顫，可卻沒有移動。

少年衛羽看了一會后，邁步繞開了他，步伐堅定的往前走，離開衛道劍莊。

老人沒有繼續阻攔，可是大聲說道：“衛羽，我衛道劍莊鎮壓西方妖魔七百余年，如今莊主已經被困在了妖魔手上，你沒有資格離開衛道劍莊。”

背后老人有些斥責的語氣。

老人最后嘗試，可少年置若罔聞，腳步未停，一路走到了衛道劍莊山腳。

這下，衛羽才松下一口氣，回首看向孤劍狀的衛道山，那里陸續有白色劍芒沖天，直奔西方。

大商立國，當代劍圣衛道領命建立衛道劍莊，負責鎮壓那些禍亂人間的妖魔。

因此享受了人間七百余年的香火，這些神秘的力量沒有也不可能被天神吸收，而是成就了他的先天劍主。

一出生便是萬劍之主。

所以他是最應該在此時奔赴西方，抵御暴動的妖魔的人。

可是負劍少年卻要往北走。

此時妖魔動亂比以往更加強烈，就連妖主級別的大妖都已經殺死了八位，可仍然沒有止住動亂。

第一道防線囚籠林已經被妖魔沖破，戰場正在逐漸推向第二道防線劍魄山。

開劍老祖衛道臨死前，將一身劍魄融入一座孤峰之中，誕生了劍魄山。

整座山便是一把利劍，經過衛道劍莊歷代加強，甚至可以傷到妖祖，其他妖魔更是一觸便是魂飛魄散。

少年衛羽極目遠眺天邊，神色凝重，作為先天劍主，只有他知道劍魄山被人動了手腳，一旦啟動后果不知如何。

所以他要趕往北方，能夠改動劍魄山的人，實力至少和劍圣衛道相當。

如今的大商，只有北方的白虎廟的元帥有這個實力，活了一千多年的半步神祇，也是大商唯一一個神祇之人。

劍魄山一事，衛羽對誰都沒有說，此時離開衛道劍莊難免要背上罵名。

步伐平常的少年，幾步之后便出現在了北西交界的望北山頂。

山頂刺疼的罡風被少年一分為二，所以兩側樹木搖曳，而衛羽的衣服紋絲未動。

“躲躲藏藏算什么，趕緊出來”

等待片刻的少年見沒有人出來，不耐煩的說道。

這一句話之后，他的不遠處便出現一道白色身影，手持細劍，面帶笑意，衣袖隨風飄揚，好似一位劍仙。

“細柳”衛羽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劍，失去興趣，問道：“白虎廟的？”

楊長青面帶笑意，看向少年背后的長劍，看到露在外面的圓形劍柄，好奇問道：“我一直好奇先天劍主會配什么劍，燭皇？以劍主的天資以后最少也是個劍圣吧！真叫人羨慕啊！”

五十年一變的劍榜之上，并沒有燭皇的名號，但這不影響此劍的名氣。

在衛羽出生之時，山下小鎮的老鐵匠竟然一錘打出一把透著王霸之氣的長劍。

普通的鐵質誕生了一位金線黑衣王袍的劍靈，世間罕見。

所以被稱為先天劍主的佩劍。

衛羽皺眉，有些不耐煩：“攔路就攔路，不攔就讓來，一點都不利落，就這還配當個劍修。”

四方有言，四方人物不允許私自離開自己的天地，所以這座望北山之上有白虎廟之人鎮守。

北域的劍道宗師沒有生氣，反而調侃說道：“能得先天劍主一句評價，怕是多少劍修都羨慕不來的。”

“啰嗦”

少年一步踏出，越過了一條無形的線，北與西的交界線。

楊長青變得眼神熾熱，倒握劍柄低頭行禮，看似恭敬，但抬頭之時，面色和善的笑意已經是不屑的弧度：“北域劍府楊長青，向先天劍主討教一二”

他手腕一抖，手中細劍柳條靈活舞動。

原本就刺痛的罡風更加猛烈，狂風大作，化為閃光劍氣，沿途地面劈出一道道深刻痕跡。

負劍少年雖然凝重的對視，但腳步不停，單手向下一壓，周圍囂張的劍氣頓時偃旗息鼓，好像調皮的稚童碰到了嚴厲的先生。

楊長青單腳輕輕一點，手中細柳劍柳條一般，細細的劍尖只有一點白色劍芒。

然而衛羽剛踩出去兩步，那一點點劍光驟然綻放，似一顆小太陽。

衛羽本來握住劍柄的手卻在這時放開了，沒有選擇出劍。

楊長青見狀，眼神更加凌厲，目露寒光，要用這一劍為自己揚名，響徹大商。

遠處看，望北山頂一道刺眼白光亮起，又募地黯淡下去。

兩人背對而立，衛羽站在楊長青出現的位置，可楊長青卻不在衛羽原先的位置。

看起來沒有受傷的楊長青體內劍府破碎，失魂落魄，喃喃道：“就因為你是先天劍主，對嗎？”

他平生最渴望的一劍在靠近劍主的那一刻黯淡下去，劍氣消弭，體內反噬破碎劍府。

而少年只是跨過一條線，失去了西方天地力量的加持。

衛羽聽到這不服氣的問話，思考后點點頭：“可能吧。”

負劍少年彎腰拔起一株草，咬在嘴中，繼續前進，等他到山腰之時，已經可以看到一座平原小鎮。

他一歲時開始修煉劍氣呼吸法，每一道空氣在他體內化為劍氣，危險萬分，好幾次他差點成為了死在空氣之下的先天劍主。

呼吸之間全是凌厲劍氣。

楊長青劍心不穩，這短短的時間便已經兩鬢斑白，皮膚松弛老態。

他在北域成名已有三十年，但他的目光怎么可能放在北域，別說劍府就是白虎廟他都覺得廟小，真正向往的是那大商的神庭，可五十年苦修不及人家生的好，就像神庭內一出生便是神庭之人。

一位笑笑吟吟的老人出現在他身旁，他便是衛道劍莊負責鎮守在此的守山人。

“你是不是覺得輸給他只因為他是先天劍主？”

楊長青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明顯的默認。

老人笑容不變：“若我告訴你，他現在是個連劍府都打不開的人呢？”

楊長青冷哼一聲，以為我會信你的話。

老人眺望少年離開的方向，惆悵道：“以我們衛道劍莊的底蘊，他以后至少也是老祖的劍仙水平，可是他非要去修煉那劍氣呼吸法，體內是滾滾劍氣，兇險萬分，如此天資還要走常人不敢走的路，如今體內的經脈道路碎的一踏糊涂，連路都沒有，怎么去找劍府。”

楊長青猛然回頭，臉上驚駭，聽到劍氣呼吸法已經信了大半。

流傳最廣的一本神族留下的煉劍法，有點勢力的劍修都可以得到，傳說可以自己塑造神祇，可卻沒有人愿意去練。

只因為太過兇險。

楊長青頓時醍醐灌頂，瀕臨破碎的劍心恢復如初，大道難行，人人如此。

他抱拳感謝老者。

老者沒有接受，收起笑吟吟的笑容，反而肅穆正色道：“老夫一事相求，懇求暗中護我少莊主一次。”

楊長青不解，衛道劍莊天下四大宗門之一，難道一個少莊主還沒有一個護道者。

老者回身凝視西方：“我劍魄山好像出現了問題，妖魔來勢兇猛，沒有劍魄山恐怕守不住。”

楊長青點點頭，他明白了此時衛道劍莊處境，必須全力應對妖魔，衛羽此次私下闖入北域一是為了劍魄山，二是為了自身修行。

楊長青抱拳，轉身離去望北走。

老者也離開了望北山，化為一道白光沖向西方。

望北鎮外有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

一個負劍少年嘴里叼根草，雙手枕著后腦，悠哉的下山。

溪水岸邊，一個細胳膊細腿的人高舉一根木棒，破爛手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玉手臂，手腕上戴著一截繩子，想要刺魚，可惜手腳笨拙生疏，不但一條魚叉不到，還差點摔在溪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