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的時間飛快流逝著，曼瑟歪了歪腦袋，用衣袖擦干了嘴角的血。

他對自己剛剛奮起反擊的行為感到頗為自豪，仿佛這種魯莽且不計后果的進攻讓他在精神層面上超越了自己的老爹，超越了那個一生都被扎爾本家族壓在腳下的內冦爾家主。

只不過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破壞規則和權威的行為付出代價，不計代價的結局就是面臨毀滅，曼瑟很清楚這一點。

冷渦輕輕抬手揮起一道由冰雪顆粒組成的氣流拂過那朵從尸體上長出來的毒花，上一秒還在狂野生長的藤蔓枝葉便迅速凍結。

緊接著這股氣流一分為二，一道吹向被藤蔓緊縛呼吸困難的奧勒，另一股則吹向被血契折磨到痛不欲生的曼瑟。

最后，控制著這股凌冽之風的冷渦只是輕輕一握，所有遭到凍結的物體便在頃刻間化為齏粉，而兩個受到氣流影響的學生只是呼吸一緊，隨后便復原如初，就連被血契搞得痛不欲生的曼瑟都感覺自己好像成功死而復生一般。

化作齏粉的毒花、奧勒身上的藤蔓還有曼瑟的赤血，三樣東西在這凌冽之風的影響下脫水升華，并在餐車車廂頂上形成了一團團迷你的積雨云。

眾人驚異地看向冷渦，在他們的祖傳魔法中可沒有如此奇妙的術式。

“年輕奇術師之間的爭斗很正常，更何況一個是阿爾卑斯山脈上的百年召喚師家族，一個是近五十年來才興起的死靈術士族裔，互有爭斗再普遍不過?！?

冷渦揉了揉那根剛剛用來施法的手指頭便接著說到：

“不過任何形式的斗爭都不可越過紅線，奧勒的行為有不當競爭的嫌疑，而曼瑟則不該侮辱死去同袍的尸體，因此你們兩個各扣二十學分，分班后生效?！?

冷渦早在接下這次護送任務之前就知道這幫學生里刺頭不少，沒想到這邊的突發情況還沒處理好這倆小兔崽子就開始鬧騰了。

現在她也就只好先采取鞭子加糖果的方式先應付過去，等到眼下真正棘手的問題解決，眾人都平安回到學院里之后再好好收拾這倆兔崽子。

“曼瑟，既然你如此活躍，接下來就由你來向其他人供述在那段時間內，你和你的隨從們在車廂里干什么吧。”

冷渦輕輕挑眉，示意奧勒已經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了。

“沒問題！”消除血契不適感的曼瑟一躍上前，“我可以向各位坦誠相待，在第一聲爆炸發生之后，我就密切注視著奧勒這小子的動向。”

“因為我想我們這些菁英當中只有他才會打那么壞的心眼?！?

曼瑟得意地朝著奧勒看去，而其余的青年術士們也止不住地哄笑起來。

“所以聽到聲音的同時我就安排我的兄弟們把守住車廂的各個口子，阻止這家伙的卑鄙陰謀得逞，但奇怪的是這期間什么都沒有發生，直到第二聲爆炸。”

“第二聲爆炸后傳來后，車廂里的門窗都在瞬間解鎖，有個站在窗邊的兄弟一下沒抓穩便險些滾落掉下車去?！?

“不過剩下的人反應及時，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從窗邊拽了回來，然后我們就離開車廂并在冷渦老師您的安排下來到這里?！?

曼瑟極力表現出自己說的話句句屬實的模樣，因此他中途并未停頓，極為流暢地將這一轱轆話都講了出來。

“你們沒有遇到任何值得奇怪的事情嗎？我記得你的包廂就在權麗妍的旁邊，如果有人趁此機會動手的話應該會有聲響才對。”

聽完這些話冷渦掰掰指頭，仿佛若有所思。

“我沒聽到任何聲音，冷渦老師，可能是因為從窗戶外面拉同伴進來的時候風聲太大了，就算有些細微的聲音也沒注意到。”

曼瑟對這位帶班老師的表現可謂服服帖帖，但此刻他也想到一個問題：

“老師，既然水銀燈可以利用聲波和受力反饋重現房間里的景象，那您為什么不用這個功能來調查一下權麗妍的包廂里發生了什么呢？這樣謎題不僅很快可以解開，而我們也可以盡快抵達學院了?！?

“你作為一名死靈術士家族的繼承人，曼瑟，難道你不清楚讓亡者的靈魂說話乃是一種禁忌嗎？水銀燈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萬能，否則統合中心也就不需要培養你們這些奇術師了。”

聽到這番訓誡的曼瑟不再言語，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好了，接下來做出供述的是劉天慈...”冷渦繼續念著名單上的名字。

雖然說的理直氣壯，但一直沉寂的艾雨和尹笙卻發現了有些不對勁。

“尹笙，你說為什么冷渦非得讓學生們一個個供述坦白呢？這樣做不但浪費時間，而且還不能保證準確性，要我說那個曼瑟說的就沒錯，她就應該利用水銀燈直接重構那個房間里發生的一切。”

“除非她已經知道了權麗妍的房間里發生了什么，而且權麗妍的尸體就是她帶到餐車里面來的，結合這兩點的話...”

艾雨突然有了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如果拋開一切個人因素不談，只考慮自己接收和觀察到的信息，她就可以得出一種離奇卻又符合實際的結論。

“你想說殺害權麗妍的人就是冷渦老師，對嗎？”

尹笙仿佛看穿了艾雨的想法，因為從他的視角來看確實也只能得出這樣的結果。

“無意義的拖延時間，尸體的唯一發現者，同時還縱容自己的學生們內斗來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此看來，冷渦確實就是這唯一的殺人兇手。”

“不過這起事件疑點太多，加上之前那個劉天慈和伍德的契約交易，以及那個穿著兩只不同靴子的家伙，我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币衔⑽櫭?。

“我認為冷渦老師不是兇手，但真正的兇手一定和她有著某種關系?！卑昀^續觀察著進行供述的劉天慈，“再說了她不是還救過我一次嗎，那時候她帶給我的感覺就不像是一個漠視生命的人。”

“我的直覺相信冷渦老師，而她這樣做的行為不難看出來就是在爭取時間，尹笙，我想我們必須出手了?！?

“正有此意！”

尹笙在竹簡之中摩拳擦掌，他也好久沒有活動這幅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