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川會社大阪分部，第一會議室。

空曠的環(huán)境，明亮的白熾燈照射下來，一把椅子孤零零地放在會議室大門的前面。

約莫五米開外，長木桌一字?jǐn)[放，坐著三位職員。

“四季代理課長，請坐。”首先出聲的是來自營業(yè)本部擔(dān)當(dāng)審查的職員，姓志賀。

“不，我站著就好。”四季咲羽表情平淡，臉上還戴著一個白色口罩。

“感冒了？”

“是的，昨天感冒了，請允許我戴著口罩，避免傳染給別人。”

“無所謂，你想站著那就隨你吧。”

志賀交叉著雙手，率先發(fā)問：“我想你應(yīng)該很清楚，這次叫你來，是為調(diào)查你與榮中會社合作這一事。”

洪亮的聲音在這處會議室傳開，隱約從窗外刮過了幾道微弱的冷風(fēng)，在場的三個人用嚴(yán)峻的眼神注視著四季咲羽。

姜涼繞了好大一圈，總算來到了第一會議室。

這時候偷偷開門也不行，因為門口站著好幾位二課的職員，她們都在門外靠近門縫偷偷聽著里面的對話，小好美的臉色非常不好。

于是姜涼只好從云空間里面拿出了兌換的四次元道具，叫做新大門門簾。

要是再配上一些特效和音效，跟藍(lán)胖子從口袋里掏出來的動畫也差不多了。

隨手在附近的墻壁貼上了門簾，然后姜涼一掀開門簾，里面的墻壁就自動連通到了會議室里面，形成了一道能夠跨越通行的異空間。

當(dāng)姜涼進(jìn)去之后，立馬撤掉了同樣顯示在會議室墻壁上的門簾，這道能夠容人通行的通道就立刻消失了。

因為動靜非常小，而且姜涼動作也很迅速，他這番行動并沒有讓周圍的人感覺到有一點點奇怪。

“你在報告書上寫的是，造成合作失敗，讓公司蒙受損失，是因為榮中會社對我們公司提供了假賬，以此取信了你們營業(yè)課職員。”

志賀話語稍微一頓，語氣從客氣馬上就急轉(zhuǎn)而下。

“但是我們認(rèn)為，最大的問題，就是你一開始就沒有識破出假賬，請解釋一下為什么會犯這種錯誤？”

四季咲羽略微沉思了一下：“因為是緊急會簽，所以沒有足夠的時間進(jìn)行審查。”

“你把沒有仔細(xì)審查的材料直接提交上去了嗎？”另外一邊的神戶人事部次長，藤澤挑著眉終于開口了。

“你們那遠(yuǎn)在海外的二課課長可是傷了腦筋啊，拜托我一定要好好審查你們二課，完全是對你的行為感到了窩火吧？”

恰恰相反，二課課長對于能把四季咲羽推出來擔(dān)任責(zé)任可是雙手雙腳贊成，于是他這幾天直接就玩起了消失，對二課直接就是愛答不理了，反正他之后也要調(diào)職到海外的分部去了，跟剩下的二課員工沒有什么話好說的。

“你這樣也配當(dāng)營業(yè)二課的代理課長嗎？”

藤澤用右手拍起了木桌，發(fā)出了一聲“碰”的聲音，一聲不夠再接著一聲，在這片安靜的空間里面顯得格外響亮，手掌拍擊桌子的節(jié)奏不急不慢，猶如人體心臟在跳動的節(jié)拍，能夠跟在場所有人的心跳重度吻合。

——即使所有的事情與事實相悖，也不要說除了“是”和“對不起”以外的話。

四季咲羽腦中回想著小好美之前對她說過的話，沒有反駁。

“你不僅沒有仔細(xì)審閱，與財務(wù)部、物料部這些部門也沒有好好溝通吧？”

手掌敲擊著木桌，隨著藤澤嚴(yán)厲的每句話共同傳入四技咲羽的耳朵里面，這種效果就像是一柄斧頭，能夠輕易破解人們的心理防線。

“似乎一切都是你獨斷專行啊？”一邊的志賀適時的插上這句話。

“就因為你不負(fù)責(zé)任的審查才造成了這五千萬円的損失？”藤澤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高著，他還在敲擊著桌子，發(fā)出一聲又一聲跟心跳節(jié)奏一樣的拍擊響聲。

“你怎么認(rèn)為呢？”志賀慢條斯理地問道。

四季咲羽依舊是沉默，沒說一句話。

“別不吭聲，快說句話！”藤澤怒喊道。

“首先，你不是應(yīng)該對我們?nèi)∽C調(diào)查的人員與全公司職員低頭道歉嗎？”

“碰！碰！碰！”

藤澤在說完這句話后，突然之間就加快了手掌拍擊木桌的速度，沒完沒了的響聲越來越快，仿佛情緒恐懼的人此時此刻緊張不安的劇烈心跳。

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姜涼，倏然間產(chǎn)生了想把藤澤手掌掰斷的沖動，然后馬上就被自己的理性制止了。

完了，學(xué)了折原一姬的古武道，整個人都跟她一樣都變得性格粗暴了，隨隨便便一個想法就是掰斷別人的手掌。

再說了，打了人姜涼也算是犯法的，這對姜涼來說可劃不來。

這個人事部的藤澤，手段確實厲害，這一整套流程走下來，對于正在被審查的職員來說，簡直太有壓迫感了，可以讓職員不斷地被摧毀心理防線，最后逼得職員主動道歉。

這讓姜涼都深感社會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染缸，他一下子就明白四季咲羽為什么之前一直不愿意讓姜涼幫忙的原因了。

“真的……”靜靜低頭，沒有對上他們目光的四季咲羽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朝著他們?nèi)斯怼?

“非常抱歉！”

面對著低下頭躬身的四季咲羽，藤澤的嘴角緩緩地上揚，他對著身邊的兩人笑了笑，吩咐身邊另外一個調(diào)查記錄員開始動筆，他要把四季咲羽接下來說的話全部記錄下來，上傳給總部。

姜涼皺眉盯著彎下腰的四季咲羽，眼神不善地看向了露出笑容的三個人。

“關(guān)于這次的合作，我對——”

四季咲羽忽然停頓住了，貼在臉頰上的口罩出現(xiàn)在了四季咲羽的視線里，隨即她的眼前一瞬間仿佛出現(xiàn)了很多人，姜涼、山吹桃香、小好美……他們所有人似乎都在看著她，仿佛在等著她說什么一樣。

現(xiàn)在，放棄嗎？

失敗有什么可怕的，至少被流放了，也能離開這個讓人傷心的地方。

不會再次讓自己被公司人心的陰暗面淹沒，鄉(xiāng)下小職員的生活也許會非常優(yōu)哉游哉吧，或許這才是四季咲羽喜歡的生活？

她要是離開大阪，姜涼會不會跟著她一起走啊？

她認(rèn)為，姜涼絕對會跟著她一起走的，這也許就是一種自信吧。

那，離開這里好像也不錯？

只要——

承認(rèn)這個被推卸的責(zé)任就好了。

……

四季咲羽沒來由的閉上眼睛。

可是，她四季咲羽，可從來沒有逃避過任何的困難啊！

過去還是學(xué)生的她，面對任何難題從來都是迎刃而上，學(xué)習(xí)、考試還是生活，她從未逃避。

現(xiàn)在仍是職員的她，面對著公司合作失敗與上司們傾注下來的壓力，難道她就應(yīng)該向在場的所有人妥協(xié)嗎？

不，四季咲羽不會。

四季咲羽，從不會向任何困難妥協(xié)，不管是過去，或者現(xiàn)在，還是將來！

“我對我應(yīng)付的一部分責(zé)任深表歉意。”

空氣一瞬間就凝固住了。

“一部分？”藤澤皺眉。

“但是，我不能接受。”

“你們把所有責(zé)任都推到我身上。”

慢慢抬起身子的四季咲羽，用明亮的眼睛直視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