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議室內所有人散去之后,江島課長低著頭站在了部長的身后。
打過電話之后的部長將手機從耳邊放下,沉默地回頭,看著江島一言不發。
少頃,部長又轉回頭,不再看一眼江島,接近夜晚的梅田,燈光閃爍,人影綽綽,森川會社位于的高樓,能夠將這一片區域盡收眼底。
“真是抱歉,部長,讓您擔心了!”江島充滿著歉意低下頭說道。
“我才沒有擔心。”
“剛才不是討論了嗎,一切都是四季的獨斷專行,才導致了五千萬円的損失。”
“我剛才也問過她了,是否有其他的課長故意將搞砸了合作的責任踢給了她,你們沒有答應,她也沒有指認任何一位課長,那么一切毫無疑問都是她自己造成的,難道不是嗎?”
身后,低著頭的江島隱隱地露出了笑意,她將腰躬得更加往下,語氣嚴肅的說道:“對我來說也很困擾,原本我以為四季是我們營業課之中能力相當不錯的年輕人,真的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種魯莽的判斷,讓公司蒙受巨大的損失!”
“身為營業課的前輩,沒有指導她好好做事,認真地將工作完成,我也真的是十分慚愧,沒有做好一個前輩的榜樣,真的是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我一想對你關照有加,想想你也不會犯下這種錯誤,接下來的事情,你自己好好處理吧。”
“是,我會盡早處理此事。”點頭的江島再次躬身說道。
“還有,四季原先是你提議提攜上來的職員,但她這次搞砸了合作,辜負了你的一片好意,想來,你應該不是故意整人吧?要不然你這也算是玩忽職守,用職位的便利去惡整員工,后果也很嚴重,你我處事多年,你不會犯這樣的傻事吧?”
“自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故意這么做呢,況且四季只是一個入職兩年的員工,我犯的著與四季有這么大的恩怨嗎,這一切都是四季咎由自取,完全不是我的原因。”
“不是那就最好,江島,你也四十歲了,很多東西你應該明白。”
“你下去吧。”
“是,我先離開了。”
“啊,還有。”站在窗戶前面,低著頭翻著手機消息的部長,忽然出聲。
“做錯事沒關系,犯一次就好,但是啊,再做一次相同的錯誤,那也不能被饒恕,哪怕你是坐在椅子上非常久的老人,也不可能幸免,有句話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意思你也懂吧?”部長一邊說著,一邊搖搖頭。
“是的,我一定會記住部長的教誨!謝謝部長!”
終于,江島走出了會議室的大門。
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心想著總算過了部長這一關。
“江島!”
“嗯?”
留在門口的其他兩位課長,叫住了江島。
“畢竟我們是多年的同事了,可這筆人情不能消失掉,是你欠我們的,懂嗎?”
“我知道了。”
丟下了這句話,江島煩躁地轉身離開了。
“不要被人陰溝里翻船了,懂嗎?”身后的一位課長對江島喊道。
“什么叫陰溝里翻船?”另一位課長表示不理解。
“四季咲羽,不一定好對付。”
“怎么說?她只是沒有根基的課長代理,一個新人,為什么不好對付?”
“剛才部長不是問了嗎,有沒有課長故意將責任甩給四季,四季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又能證明什么?”
“正常的新人,可能早就被嚇得急了,一聽部長這么說,肯定跳出來去指認江島了,可是她沒有,因為四季知道她沒有證據,所有通過的文件都是四季簽的字,所以她就算指出了江島也沒用。”
“越是忍耐住自己所有的情緒,那么她心里的意志就會變得更加強大,沉默往往都是在醞釀著更強烈的暴風雨,江島假如不小心一些,她日后絕對會被四季整的魚死網破。”
“這個四季,哪有這么厲害。”
“誰知道呢,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誰都是一樣的。
走遠了的幾名課長,完全沒有發現后面來的一個人影。
發現了也無所謂,畢竟有些事實根本無法改變。
沒有人是傻子,這場緊急會議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這場搞砸了的事件,總是要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
這個人不會是部長,不會是其他在場處事多年的課長,那么,也就一個入職兩年剛剛新上任的課長代理了。
大家坐在這把椅子上實在是太久了,哪個愿意被人踢下來呢,沒有人愿意。
部長與這幾位課長都有多年的交情,課長與課長之間也有著友情,可是他們全部都跟四季咲羽沒有任何的人情,那么,看在江島的面子上,大家都會幫一把,將四季咲羽推出來,讓她獨自承受責罰。
因為,下屬有時候不就是這樣被上司拿來使用的嗎?
整理著榮中會社的所有資料,四季咲羽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消息,發現姜涼在問她什么時候回家。
“抱歉,涼君,今天歐內醬不回家了,在公司加班,你今天好好吃晚飯哦,幸好我早上給你留了食材,你可以放在微波爐里面加熱一下,拿出來就可以吃哦,記得早點睡覺!”
貼圖:海豹從上往下的俯視,圓圓的大眼睛閃閃發亮。
“工作辛苦了,加油!”
貼圖:海豹站起身,像模像樣地鞠躬。
四季咲羽終于笑了出來,忍不住又發了一張海豹摸摸頭的貼圖,下一秒就見到了姜涼發過來帶著點不滿的回復,一下子眉眼都彎起來了。
“涼君,歐內醬會加油的哦!”
四季咲羽用雙手拍拍自己的臉頰,終于恢復了一點自己的精神,開始撥打電話。
并沒有跟姜涼傾訴她今天的遭遇,沒有讓姜涼去了解到她目前為止遇到的所有困難。
也許,姜涼作為一個來自未來的人,說不定能幫助四季咲羽解決問題也說不定,但這也只是也許而已。
姜涼,他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在這個年紀的他,能夠做到的最大責任,應該是學習,而不是去面對社會。
這個年齡的孩子,理應活在大人的庇護之下,去依靠大人們,這是所有身為家長或者是監護人對自己孩子的意愿與呵護。
學生就要去做學生該做的事情,至于生活、社會與職場,都是成年人應該承受的責任與該去做的事情,不能讓學生們去為她們擔憂,因為她們可是大人,一個成熟的社會人啊!
再說了,遇上困難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別人幫忙,給自己解決問題,四季咲羽可不是這么脆弱的一個人啊!
依靠別人從來就不是四季咲羽的作風,她自己的事情,難道不靠自己就不能完美解決嗎?開什么玩笑!
她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江島推卸的責任,但是她確實沒有證據證明所有的合同是江島經手的,因為簽字過目并且名義上的負責人都是她自己,說到底還是因為眼光不夠,相信了江島的話,造成了她目前這種困境。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四季咲羽打出去的很多電話都沒有人接聽,與榮中會社項目所有的負責人都斷了聯系,那位獅堂社長更是逃之夭夭,完全查不到他的行蹤。
一個晚上,就那么平淡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