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發生的事給凌然的情緒帶來了不小的波瀾，李凡常常見她獨坐一隅靜靜發呆，叫許多聲才能回過神來，問起來，凌然只是沒事沒事地搪塞過去，李凡也不再追問，但她心里明白凌然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一日正在圖書館查閱資料的凌然被人輕聲喚了一聲，她轉頭順著聲音望去看見一位身著白襯衫的男子，正在書架旁捧著一摞書朝凌然這邊看，凌然快速在腦中搜索在哪里見過這位男子，但是苦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起，這時男子輕輕走過來，坐到凌然對面，看著凌然有些詫異的表情，微微笑了。

“不記得我了？”男子先開了腔。

凌然沒辦法只能說句對不起，然后不好意思地微低下頭。

“是啊，好多年沒見了，我是陳堅以前的同事啊，上次年會你和陳堅一起參加，我們曾經見過。”男子如此一提醒，凌然猛然想起幾年前陳堅公司年會上坐在陳堅身旁的那位小伙，又仔細想了想，正是眼前這位白衣男子。

凌然又笑著表示道歉，問他是來交流學習的嗎。

男子說這所大學的廣告系和他們公司有些項目和學術上的合作，所以每年會有一批人過來交流學習，上次陳堅去地是另外一個學習點，但是曾經在這里呆過半個月。

凌然這才明白為何那小店里會有陳堅的杯子，原來他也曾在此小住。

這時，凌然突然想到那天店里男女的對話忍不住問到：“現在陳堅好嗎？”

只見這男子臉色一變，露出難色，欲言又止，猶猶豫豫，最終還是開了口：“凌然，可能現在和你說這些不太合適，但是陳堅之前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凌然心中早已知曉，但是仍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表示驚訝，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男子頓了頓，接著說：“他可能在業務上得罪了小人，設計初稿被人偷了先行發布，等他發布自己作品的時候被人告上了法庭，當時證據確鑿沒什么勝算，公司也和他解約了，我們幾個朋友幫他一起找到了當時幫忙偷初稿的人，在最后關頭算是力挽狂瀾贏了官司，可是這場官司在廣告界影響太大，他只能退隱避避風頭，你不知道，那時候他有多難，常常整晚整晚睡不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男子一點點訴說著陳堅這些年經歷的難事，這讓凌然有些不知如何自處，只能深深低下頭，眼睛里早已滿是淚水，她強忍著不哭生怕對面的人會察覺。

然而她的悲傷早就被人看在眼里。

“凌然，我知道當時陳堅跟你提了分手，你一定很傷心，但是他當時真地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怎樣，一旦被判剽竊，會賠巨款不說，還可能要坐牢，那個時候他經常喝地不省人事，夢中還在叫著你的名字，陳堅他是深愛你的，希望你能理解他。”

聽到這里，凌然再也不能抑制自己心中的難過，淚水簌簌地滑過臉頰，不能自已地抽泣起來，見她如此傷心，男子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凌然搖頭，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眼睛紅腫著望著這位陳堅的朋友，猶豫了半晌終于問到

：“陳堅他現在在哪里，他好嗎？”

那男子想了想，從書包里拿出一張便簽，在上面寫了一個地址和一串電話號碼，遞給凌然，他說陳堅在京海附近的一個水鄉開了間畫社，為人作畫，那紙上寫地正是陳堅現在的地址和電話。

凌然接過紙條，小心折好，向這位故人道謝。

男子說自己還有別的事，便起身要走，臨走前對凌然說陳堅一直都是一個人。

凌然在折好的紙條上輕輕摩挲了兩下，然后小心地放到自己雙肩包的隔層里，她深舒一口氣，想著方才聽到的話，心里感到一陣心疼。

晚上下課回到宿舍的凌然打開臺燈，小心翼翼地將紙條從書包里拿了出來，在燈光下，那秀氣地字體牽動著凌然的心，她拿出手機輸進了紙條上的電話號碼，存儲下來，接著在備忘錄寫了一條又一條信息：

“陳堅，你好嗎？”

“陳堅，我是凌然，你現在怎么樣？”

“陳堅，我現在在國外留學。”

凌然寫下來又刪去，刪去又重新寫，她不知道再去如何問候陳堅，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該以何種姿態和身份來面對。

舍友回來為凌然帶了一份夜宵，凌然接過向她道謝，舍友見她一副無精打采、漫不經心的樣子，連忙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凌然搖頭表示沒有。她打開夜宵，里面是一塊奶酪蛋糕和一份玉米湯，她吃了兩口，又遲疑著要不要給陳堅發那條信息。已經有三年未見了，這位曾經親密熟悉的人仍在她心中占著與眾不同的位置，只是她沒有了當年的放松，竟尷尬著不知道如何去發一通信息。

夜已深，舍友已經睡去，凌然看似在整理資料，做論文，其實眼睛看著屏幕、手中撥動鼠標的她一直在糾結著、猶豫著。

想了許久的凌然突然拿起手機，翻開方才存好地號碼，在信息欄輸入了幾行文字，然后快速地按了發送鍵，此時，凌然心跳加速，她深吸一口氣，臉上熱熱地，興奮、緊張也擔心。

發完短信的凌然若無其事去洗漱，回到桌旁仿佛不經意地看看手機，其實心中卻滿懷期待，她期望陳堅能有回復。

只是過了午夜，手機仍然沒有動靜，凌然輾轉反側，隔幾分鐘便去摸手機，但是仍不見陳堅的回復。

凌然有些失望，她又翻看著那條發出去的信息，上面這樣寫到：

陳堅，我是凌然，現在在美國讀書，今天碰到了你的一位前同事，他跟我說了你的事情，你還好嗎？我很掛念你！

凌晨已至，凌然才有了一絲困意，睡上了一會，她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的陳堅心中五味雜陳的掙扎，接到短信的陳堅驚喜、興奮但是也擔憂，他想讓凌然好好享受留學的時光，不想給她帶來任何一點傷感的影響，他猶豫了許久都沒有回復信息，那個夜，他想象著在外留學的凌然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回想著那甜蜜也憂傷的過往，也思索著可能發生的未來，只是他一直沒有勇氣寫下一條短信，按下發送鍵，給那個一直在心中思念的人一個回音，勇敢或怯懦，現在對于他們，或許都是因為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