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兒難堪地看著地面，聽著耳邊傳來的譏笑聲，猶豫著要怎么才能彌補。

鼓起勇氣抬頭，想好好地求求孫先生，沒想到，孫安博冷哼一聲。突然轉身走了。

這是，幫忙，還是不幫忙??？

洛兒疑惑地看向葉翔，葉翔聳聳肩，無從知道。

夜闌哈哈大笑：“看來，你得罪人了。這里是外院，他們要顧忌一二，現在沒人幫你，請洛女官回流香閣吧?！?

洛兒駭得跳了起來：“不回去，就不回去?！?

夜闌沖身后的婆子們招呼：“洛女官累了，糊涂了，一起送她回屋休息吧。”

剛才孫安博在，婆子們不敢亂動，現在這里的人都是知根底的，就算有葉翔他們在，可他們已擺明不會幫忙，那就是王爺的態度了。

婆子們沖了過來，吵嚷著，要把洛兒請回去。

寡不敵眾，洛兒只得圍著葉翔他們跑：“你們助紂為虐，你們想謀害有品級的官員，你們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聽著尖脆的聲音，婆子們遲疑了，洛兒年紀小，老是讓人忘記她是有官品的女官。從八品，對女子而言，真的不算小。

夜闌大叫：“不用怕她，明王說過，待她過府，就黜了她的小小官品，明王那是誰？是帝君的親弟弟，王爺的親叔叔，莫非明王爺的話還比不得小女官的話？”

洛兒跳著腳罵她：“你個吃里爬外的賤貨，你是明王的奴婢還是安王的奴婢？一心想著明王，難道與他有一腿？難怪了，為了討好他，把安王府的東西拼命往明王府送，你可真是忠心?！?

想想不對，自己要被送到明王府，那不也成了東西？

不是東西？也不對。

還想著怎么糾正，夜闌叫罵起來：“放屁?！?

“你放的？大家快捂住鼻子哦，夜闌姑娘不放則已，一放臭死一堆?！?

倆侍衛捂嘴悶笑。平日里可看不見這么多靚麗的女子，王爺不在，由她們鬧吧。

夜闌氣得直哆嗦：“俗不可耐?！?

“你優雅，不雅的話隨口而出，臟了我們的耳朵。不就是以前你吃里爬外被罰了嗎？至于這么整治我么？這叫內訌。枉你還是王爺身邊侍奉的大丫鬟，腦子被狗吃了?！?

葉翔一個激靈，悄聲問蘇陽：“我們是不是該幫幫她？王爺可不曾與其他女子私下喝酒聊過天。”

蘇陽瞪他：“你看洛女官那樣，能是女人？那是孩子。王爺能把她當女人？”

“你怎么知道沒當她是女人？還沒長大而已。”

“我明白了，你又動心思了？”

“沒那事，不幫就不幫?！?

夜闌說不過洛兒，招呼著大家：“就這么個小丫頭，你們還制伏不了？白吃飯啊?！?

寶筌走出來站在洛兒身邊：“夜闌姑娘，你管得太寬了點。內院總管是申媽媽，什么時候被夜闌姑娘取代了？”

洛兒拉拉寶筌：“寶筌妹妹別理她們。”

玉婉玉約也在二門處，她們不擅吵架，可幫襯一二還是可以的。

玉婉柔柔地道：“夜闌姑娘管好王爺……院子的事，才是正事?！?

夜闌扭頭：“你個小歌姬，也作亂啊，小心跟她一個下場。”

“手太長會被剁，遲早的事?！?

玉約護著玉婉，冷冷地與夜闌對峙。

夜闌有些心虛，王爺對她們并不親近。

“懶得理你們，低了我的身份。送洛女官回去，若有閃失，明王可饒不了你們。”

婆子們沖了過來，洛兒一看不得了，趕緊往外面跑。

侍衛急叫：“別亂跑?！?

“象什么樣！”

“小心被亂輥打死?！?

……

洛兒嘻嘻哈哈地躲避著，就算最終難逃一死，總要痛快一次。

蘇子均被孫先生叫來，看見這邊鬧嚷嚷地，氣怒交加：“干什么？全都站住。象什么樣！我好不容易管一回王府，都來打我臉是不是？！”

夜闌等趕緊見禮：“見過表公子?！?

洛兒小臉紅撲撲，兩眼亮閃閃地看向來人。

蘇子均看見她，也是一愣：這不是“小天鵝”嗎？

“我是蘇子均，聽說你找我？我看過你跳舞，挺好?！?

洛兒如同被冰凍住了一般，抬手指著他，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蘇子均和善地笑道：“我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你也不用這樣驚訝。說吧，有什么事要我幫忙的？我盡力。除了送去明王府的事，什么都可以?！?

洛兒終于找到聲音，弱弱地問：“侍衛大叔，你的大胡子呢？不對。你是蘇子均？眼神不對。你怎么能是蘇子均呢！哈，哈！原來，他也是騙我的，他防著我。大叔，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啊。唉，現在去哪兒有什么關系呢？不過一死。”

洛兒轉身，整個人突然變得灰撲撲的，如同被潑了水的落湯雞，離了魂的空殼，呆滯地往二門飄去，十分頹喪。

寶筌趕緊跟上，扶住她：“洛姑娘，你怎么了？醒醒?！?

不用人抓，居然自己回去了。夜闌大笑：“這是被男人騙了？活該！難怪這么拼命地想找人幫忙想留在王府，原來被什么侍衛蒙了心，有意思?！?

松下勁來，腿一陣陣地疼，她懶洋洋地招呼著：“表公子，奴婢等告退了?！?

呼啦啦，人走了個干凈，蘇子均半晌回不過神來，指著二門問侍衛：“我眼花了吧？”

侍衛搖頭，蘇子均莫名：“她怎么對我那么失望？我怎么就讓她失望了？她是對我失望嗎？”

想起洛兒的小模樣，心里酸酸的。是不是應該想辦法幫幫她？

葉翔蘇陽搖頭：表公子誒，洛女官應該不是對你失望哦。

其后兩日，洛兒很安靜，帶著善意的人來看她，她會笑，吃飯也很乖，卻什么話都不說，不想說。

五月初四一大早，葉管事通知內院準備好，說明王府未時初接人，明日端午，有宴請。

戚姑姑聽到消息，趕了過來，洛兒笑著抱了抱戚姑姑，就推她離開。

申媽媽這幾日第一次露面，冷著臉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兒也不說話，望著門口呆呆的。

“洛姑娘，無論怎樣，先得活下去。我總覺得，王爺讓你跟我學管事，那是看重你，從來沒有哪府會讓歌舞姬院子的人參與內院事?！?

洛兒搖搖頭，笑了笑，點點頭，繼續發呆。

“她們被王爺冷落太久，太想抓住權力，所以……你要相信王爺?！?

相信王爺？王爺是圓是扁是方都不知道，相信他什么？

打交道最多的侍衛大叔都會欺騙，憑什么去相信高高在上的王爺？

知道申媽媽是好意，但洛兒還是不想說話。那種無力感，那種跨越不了的長長的時間代溝，讓她覺得沒法跟這里的人再溝通。

門外開始催促，洛兒也不拖拉，站起身，又沖申媽媽笑了笑，利落地往外走去。

師傅，若你知道，是不是會難過？應該不會，你只會與徒兒一塊兒拼殺，從安王府殺到明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