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談笑還是照常去軍營看下訓練,再順道看下修葺城墻一事。
今天倒是有些好玩的發生。
每塊磚頭在城墻的修建中都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為了保證城磚的質量,會在磚頭上刻印是哪個地方燒制的。
好巧不巧,談笑今日來查看的這批磚頭不是銘文磚,一顛也是輕飄飄的。
談笑將磚頭放下,面色生冷,叫來小王師傅,問他:“這批磚頭誰負責的?”
小王師傅一聽就知道有事情發生了,支支吾吾不敢說,怕招惹到自己。
談笑面色放緩,輕松地說:“放心,我知道不是你,我還是了解你的,你就告訴我這批磚你托誰購置的就行了?!?
小王師傅還是很猶豫,這磚頭本來應該是他全程跟到尾地購置的,但是幾日前他兄弟拜托他,讓他從他那里進貨,他尋思,兄弟不能坑騙了他,沒成想今兒就被將軍查到問題了,不說,死的是他,說了,死的卻是兩人。
這該死的兄弟情義。
談笑搭住小王師傅的肩,說:“兄弟,你也知道你橫豎會受罰,倒不如說出來,爭取一個輕一點的懲戒呢。”
小王師傅眼睛咕嚕咕嚕地轉,有點心動。
“我記得你剛得子吧?!?
“別別別,我說。是我老鄉,也姓王,叫老狗。”
談笑放開他的肩:“成,幫我約這個老狗出來吧?!?
有軟肋的人最好掌控了。
小王師傅這下就會連忙答應了。
談笑拍了拍小王師傅的肩:“先停了這修葺之事,你們先去幫忙把榆樹種了?!?
談笑看這一個多月來城中人種了榆樹雖然還是小苗,但是長勢確實不錯,打算種一片防風林,爭取在明年春天風沙再過到這里時少些傷害。
再加上貿然讓他們賦閑在家中也不合適,容易引來懷疑了,所以把他們調去種樹最好了,正好也缺人。
“老狗家在何地?”
小王師傅:“城中雜貨鋪?!?
“住那?還是那鋪子東家是他?”
“住那住那。”
談笑自己遠在戰場怕城中一應大小事顧不過來,且因城中亦無成熟的鋪面經營,她就從自己的兵就挑了能說會道會生意的人留在城中,開一些鋪面,也好幫自己盯著往來人員都有哪些奇異之處。
那春風樓還是有點令人意外的。
春風樓這名字是談笑新起的,牌匾剛送過去,眼下應該裝上了。
張灃那老賊還以為自己還在那春風里,洋洋得意,那就索性給他一個春風樓,希望他的喜悅不要如風一般消失才好。
談笑看著小王師傅下去招呼著大家伙去種榆樹后才離開城門。
看見蔣獻身上的泥土,談笑已經不感到奇怪了,他總是能在不經意間蹭到泥土。
“將軍,聽說你調了人去種樹?”
談笑站著拿起水壺喝了一大口水灑了一大半,解渴之后,學他昨晚說話語氣:“支持你嘛,你不喜歡?”
蔣獻一愣,笑著輕點了下頭。
將軍學他陰陽怪氣了。
“那城墻不修啦?!?
談笑:“緩些時日再說?!?
“發生什么事了?“
談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沒事。就是想讓他們換個工作而已。“
在談笑看來,在書院的事情可以讓她原諒他不告而別,但是近十年未曾見上一面,靠一個人單方面的寫信不足以換來她的信任。
不過寫這么久的信的蔣獻,在談笑心里有一定的分量的。
蔣獻也是知道的,所以自己可以換來這些的特例,以及銀兩。再多了,可能還需要再努把力,讓談笑相信他了。
夜間的時候,宋玉又來了。
據他說,是錢被偷了,沒有盤纏回京去到他這借住幾天。
蔣獻:“婉拒了哈,快走吧?!?
宋玉樂了:“你這話說的也太不仗義了,你看我嘴上說說,我又沒搞得你做不了官?!?
蔣獻懶得理他,繼續看他文書。
宋玉這人是回京后認識的同僚,因為嘴太欠了一直沒升上官,起初比蔣獻官階都高,后來蔣獻混的比他好,不過現在又回到最初的樣子了。
宋玉翹著二郎腿,賤兮兮地說:“有些人啊,都住在一個屋檐下了,還得不到人家的正眼,好可憐啊。”
語閉,一繡花針刮著宋玉的臉過去,留下一道小小的傷疤
宋玉將血揩走,吮了下沾了血的指頭:“有些人傳聞已經討了媳婦,實則上只敢背地里偷偷中意人家姑娘?!?
蔣獻抬頭:“誰傳的?”
宋玉指了指自己:“我!我幫你傳的,你瞧瞧人家姑娘聽了之后也沒來過問這件事,這不是不上心是什么?”
蔣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想去解釋,但是因為不知道怎么開口以及以什么立場去,又坐下了。
看著他喪氣,宋玉開心地笑了。
又一只繡花針擦過他的臉。
“一句話也說不得難不怪人家姑娘連城磚被偷換都不告訴你?!?
“我知道這事。”
宋玉又揩去臉上的血:“啊哈!那你這是在難過人家姑娘不信你嗎?你把你做的那些事告訴她不就得了,你做的那筐事隨便挑一件出來,不得贏得人家姑娘的芳心?!?
蔣獻沉默。
肯定要說的,只是現在說了好像在強逼她也要對自己好,再說了自己是心甘情愿來著。
“要想我不說出去也行,讓我住這?!?
蔣獻冷冷地看著他:“你死掉也可以不說出去?!?
宋玉:“那就等你官壓我一級的時候再說這種話吧,別忘了這可是你自己換來的貶官至此?!?
蔣獻不會說了,宋玉撿了橘子走了。
“明兒我再來造訪你?!?
蔣獻沒吭聲。
一直看文書,看到燭火熄滅為止。
他隱隱有預感,感覺今夜會夢見刑場上那個女子。
在夢里那個女子的一切都太壓抑了,她好像是琥珀里那只蜘蛛,被困住了。誰也沒去救她,后來是誰也救不了她。
這一次的夢只有一幕。
是女子的囚車經過蔣獻的時候,遙遙地將眼神投向了他,然后輕輕地勾唇笑了。
恰如寒冬最后一只臘梅,顫顫巍巍下一秒就凋零了。
蔣獻坐在茶樓里,周圍是同僚,他們下值后一起小聚,喝喝酒閑聊兩句,碰巧遇上了被押去刑場的她。
同僚告訴他:“那女子犯了謀逆罪。”
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