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蘭納斯學院東南部,有一片長滿楓葉的森林。清晨陽光從這里照射進來,楓葉隨風,風一來,嘩啦啦,嘩啦啦。身置其中,連光影都染了楓葉的顏色,這里的楓葉一直都如驕陽一般。森林之中,有幾位每天都會來這里碰個頭,聊聊感想,說說話。他們走在一條很少僻靜的一條。
每個法師都戴著一頂不太起眼的帽子。但還是有來人,便恭敬的招手。
百仇鱗:“距離預言書中的黑洞爆發還有多久。”
牽絲作:“三千五百年。最近又想到什么了。”
鱗長呼一口氣:“哦哦,最近總是內心不安。那個小孩怎么樣了。”
柏夜:“一切都好,我覺得他挺有潛力的。總是能在他身上看到不一樣的。”
作:“比如上次的教學意外,還有黑老鼠的召令。我倒是懷疑他是不是特養者。”
柏夜:“這個,毫無疑問吧。特養者本質就不一樣。”
鱗:“唉,你說我看一下囚銘行不。我有點想見他了。今日,我早上卜了一卦,說是雙星歸正,將有大事發生。”
作眼珠子瞪的老大:“是嗎?可別嚇我這個老骨頭!哪個方位嘍!”
作:“卜算不出,黑河蒙眼,不算好事。”
柏夜:“那這個,你怎么有心情
散心。這么大的事!”
“算有遺漏,既然沒有看明白,若是陷進去,只怕自己要倒在卜算之中。我倒是想今早去看學院大比,聽說今年規模大,用心了。”
作見如此,便也寬慰道:“是喲,去散散心,總比沒頭沒腦的好,我們這么大年紀還要躺著,能躺多久!”
眾宙士便一起約定去賽場逛逛。鱗宙士也寬心了很多。但是這件事本身就難以言說,若是自己和預言書一樣,百分百準確,就不必自找煩惱。
說起來,他的卜算只是能叫這個詞。
而專門負責測算的星衍臺已經有了結果。他們一行人慌忙通知宙士。
突勒悍,是土系家族一名得高望眾的宙士,魁梧的身體,凸起的肌肉,彰顯著他的力量。
當他來到魔法黑洞時,黑洞已經碎裂掉。而守衛全都意識不清。這些守衛還有很多是來自學院應時畢業生,年輕又肯干。只是現在的情況讓他懊惱不已。五十位,其中不乏有三十多名前士,十幾位出士,以及特級前士,這樣還被人弄成這副樣子。
突勒悍謹慎起來。望著破裂的洞口,里面似乎有很強的阻力,讓其卻步。
他偏生不怕這些,反倒是升起一股斗志,把一切弄清楚。他望著神志不清的一行法師,搖搖頭。
往他門頭上不停的敲打著。伴隨著節奏的敲擊,他們雙手抱頭:“嘶,誰,我!!”
轉而看清了來人,不敢明面對視,只是發了狠的低下頭。
而突勒悍則是單刀直入:“剛才這里出了什么事,這個洞口破裂了,為什么不報告。”
法師們把頭埋的更低。傳聞突勒悍是宙士中脾氣最差的一個,今日一見,似乎有出入。今天的情況有一點微妙。這是被迷惑的法師被敲之后的第一感覺。
但是他們無法說出,但是他們都肯定的說:“我們把眼睛放在四面八方,沒有看到誰從這里過去。”
“是嗎?”
“以魔咒起誓!!”
這群家伙說的是真的,但是他們的確被迷惑住了。這個人為什么要來這,又為什么破開黑洞。
“你們前士帶隊去星衍臺領罰吧,錯已經犯了,就得把這個責任抗下來。”
“是,宙士,這本就是我們的錯,我們等下就去領罰。”
眾法師點點頭。
不一會,等他思索之際,大錘也慌忙趕到。他的速度極快,停下過程與地面摩擦出一段火花,伴著糊味。
“宙士!快,來不及了!”
突勒悍大致猜想到了什么,指了指洞口,抓著瀧登跳了下去。
瀧登:“?”。
刀尖直抵未的脖子,而脖子這樣柔軟的地方,確是最難攻擊的地方。他恨剛才怎么不一刀直抵脖頸,不然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為此他的刀出現了裂口。而他的拳頭直指腦門,剛才如切菜一般的感受卻如砍到了鋼板。
黑衣人看著黑霧之中,惡因為未的丟失而散開,好像剛才的景象是一場熱鬧的聚會。當然肯定不是。
“他們都說你是特養者,我怎么覺得不是。你會證明的吧!”
黑霧之中,兩人剛剛進入,便有無數黑霧涌來,看不清方向,瀧登緊緊拉著宙士的手,深怕一不小心進入不明之地。他也沒法從這里出去。
突勒悍心中更為激動:“雖然來過這幾次,但是每次來都感覺不一樣。”
瀧登說:“宙士,我們在這邊要找的,就是一位黑衣人,想必他還沒有離開。”
突勒悍說:“你怎么知道。”
“……”一段簡短的講述之后,宙士了然。他的身體和觸覺不斷往四面八方擴散。
同時,黑衣人也覺察到氣息。黑衣人本想這是最隱蔽的地方,卻還是被發現。
“看來,我得離開了。”
在黑霧中,這身夜行衣為他隱匿提供了極佳的效果。他微微一笑,看著他們不停的尋找卻看不清他的樣子。
黑洞內一陣暴動,剛才平靜下來的惡們也開始如潮水一般涌來。
“不好,我的隱蔽咒失效了。”黑衣人繼續往上移動,惡跟著的數量減少,腳下的惡就像是吃人的魔鬼,露出黑洞洞的五官。長得不成樣子,看不出他們是不是惡,和黑霧融為了一體。
瀧登被這么多惡給嚇到,他還是第一次下來,那些惡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不停的往黑洞上方跑去,撞擊著碎裂的洞口。他也看到有些許已經跑了出去。
“這是怎么回事?剛下來!”
平時積攢的經驗在這個時候不斷的放大,而宙士卻一把拉住自己的手,借助著上涌的惡往黑洞窗口過去。
“咦!”接近洞口的一瞬間,先是刺眼的光照直射他的雙眼,轉而感受到一股灼熱的氣息,似乎要將自己焚燒。
等他們接觸洞口之時,白光愈發刺眼,突勒喊了一聲:“快閉眼,不然會瞎的。”
大錘精的很,也不等他說,便早早的給自己做好了防護。
“那人一定會出來!!”突勒悍喊道,“快關閉洞口!”
瀧登有些擔憂,看到突勒悍雙眉緊皺,他便不發一言。
“可是!!”
伴著號令,洞口的裂口漸漸關闔,當然隨著他們一同的還有惡,幾百條惡囫圇涌出,他們沒有時間在等了,畢竟剛剛不久他們才戰斗過。出來的惡不再只有黑洞洞的五官,他們凝實起來,有了樣貌。
瀧登手心出汗,轉而解決涌現出來的惡。
“找到你了。”宙士在旁瞬息移動,言未完,身已到。
黑衣人輕笑,他的手中還帶著戒指,未被藏在戒指之中。
“你們來晚了,他已經被我解決了。”他說的輕飄飄的,莫不關己的樣子。
瀧登:“身為魔法星的法師,這是為什么!這對你沒有一點好處。”
黑衣人踩著惡的頭顱。
惡狂躁的搖著腦袋,想把上面的小黑點甩走,他在天上不斷的翻滾,撞破天空一角。黑衣人稍稍定了一下重心,那只惡就在他的腳下乖巧的停下。
“是啊,因為我發現了秘密!”
突勒悍:“你別說,你自己無聊這樣的話。”
“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秘密。”
黑衣人衣袂紛飛,轉眼之間變為妙齡女子,她的面容格外清秀,像是不經意之中在邈邈云霧中飛出的山川。
“你是……!!”突勒悍震驚的話都說不出,手卻不自覺蓄力。
久遠的記憶像是撲灰的房間,當想起時,余留下嗆人的煙塵。
“大錘,你不是說她死了嗎?”
大錘聽到了,拋開心力去看惡上方的人。
“休。”
休控制這惡的方向,往突勒悍旁邊下去。軟軟的話語就像是個討要甜果的可憐人,她輕聲開口,聲音中滿是委屈。
“抱歉,哥哥,我讓你驚訝了。”
大錘回憶著喀貝拉的一切,他明明已經看到休………
瀧登四處望了一眼,沒有未的身影,但他確信一定在某處藏著。休的戒指反射著點點光線,讓他晃神。
“宙士,我們現在必須把那枚戒指拿到。”
小休向上方跑去,突勒悍暴喝一聲,渾身肌肉鼓起。他的周身散發著耀眼的光亮,此刻,瀧登感受到四周的魔法密度更加濃厚。
他踩的地面也片片皸裂,地面的裂縫一直延伸,似乎要與天相接。果不其然,如瀧登想的那樣,天空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只不斷傾瀉淤泥的大手,他直直的往下方拍去。
頭頂的天空瞬間黑了起來,那只大手遮云罩日,連頭頂上飛著的惡也感到片刻安詳。
轉瞬之間,他的頭頂刺痛,利劍直接戳穿他的頭顱,惡在上空不停的翻滾,纏繞,被大手的威亞逼停,不再進退。
小休往下一翻,落在地面。
地面皸裂的地方又伸出無數駭人的白骨,他們抓著休的腳踝。
休掙脫,被突勒悍抓住了手臂。休肉眼可見的驚恐,但她沒有猶豫,自斷雙臂,然后虛空一擺,便沒入不知何處。
只留下一雙耷拉的手臂,還有那枚不算亮眼的戒指。
突勒悍冒著虛汗,似乎被什么陰影圍繞。他的后背不知何時多了兩道刀痕,吐出一口氣后,制止道:“不要追她了!她還會再來的。”
“是嗎?”瀧登感受到戒指的脆弱,當及停下,地面的裂口已經復原。感覺剛才的一切都只是飄渺,大錘不止一次看宙士出手,他到底缺什么。為什么還是卡在前士。
“自然是水到渠成,這件事急不得。”瀧登嘆口氣,點點頭,這句話他聽了千百遍。
他們把戒指打開,未便從戒指處掉了下來。
似乎泡進了紅色的染缸,他的狀態不妙。瀧登眼睛瞬間紅了,心里刺痛。他輕輕抱起他,用最柔軟的被子,捂著他的頭。或許已經不叫這個,那個頭就這樣耷拉著,沒有重心。
“啊!休。我與你不共戴天。”
醫院內。
天堯:“姨母,我看囚前士的狀態一直不好!心臟都不跳了。”
曼殊:“當然了,啥!天堯快叫人!。”
在黑夜之中,囚銘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試著回答,他喊一聲,那些喊的人聲音更遠了。他又試著叫喊了幾聲,向出聲的地方跑去。卻被一雙手蒙住,輕輕呢喃:“你不會死的。”
囚銘不斷的回憶,腦海中走馬觀花,一幕幕發生的事都像是另一個人的事跡。他為什么看到的是別人,而不是自己。
他喊到那個人,也就是自己。轉而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沒有心。這個時候他瞬間沉入海底,望著周圍黢黑一片,大海的水流將他帶入海底深處,明明水是那樣輕,他卻總是游不上去,周圍看不見任何同伴的身影,他明明是水系的,明明是,怎么呼吸不了。
似乎是夢的斷片,他猛然驚醒。
“呼!呼。還好。”囚銘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他往外看了看。似乎沒有什么不一樣。
大錘卡著點過來一趟。他一邊踟躕著,走進去,每次進來都得做一番心里建設。周圍的魔法師都認識他,紛紛朝自己打招呼。
“前士,您來了。”
“嗯。白頭了?”
“他還躺著,不過好多了!預計這幾天就醒過來了。”
“謝謝你,曼殊,大革去哪里了。”
“他啊,他現在帶學生。”
“哦哦。我還是感謝你們,謝謝醫院做的一切。”
“你別這么說,看你最近憔悴了不少。”
“那我先過去了。”大錘搖搖晃晃,連背脊都佝僂了不少,他打開病房門,囚銘正看外面的風景。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到來,大錘卻是喜極而泣。
抱住他,輕聲啜泣,像是個做錯事的娃娃:“白頭。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等你醒,等你等了好久。”
白頭輕笑:“大錘。”反而安慰道“沒事了,我沒事。”他見外面風景正好。陽光落在醫院的花上,也格外香。他總是能在黑夜中聞到香味,應該是了。
“你插的花。”
“怎么了嘛。”
囚銘許久沒有說話。摸索著下床:“你帶我走走吧。我想散散心。”
大錘站起來,轉身想透個氣。對于未的噩耗,他不知該不該講。
“我們沒有給未什么保證,如今他什么都沒了。我和你一樣愧疚。”囚銘沒有轉過來,他看著外面,就這樣講到,不知他怎么知道的,他好像帶著淡淡的笑意。
大錘頓住腳步,停留了幾秒,他們心照不宣。關于小休,她是怎么在短時間突破宙士,怎么對未做出的傷害他都會還回去。
“是啊,白頭,我們好好去走走吧。”
白頭想了良久,在空間戒指內拿出一件物品。
一張平白無奇的面具,他一直幫未拿著,都快放落灰了。
“這是?”
“未原先昏迷時,放在手邊的。我嫌它麻煩就一直拿著了。只是后面未忘記了。”
“你這是?要給他。”
“對啊。他現在在哪。我想還給他。”
大錘把花插進瓶中:“我帶你去。”
一個不太起眼的小土坡,漫山遍野的金巖花,黃澄澄的。隨著陽光撲閃撲閃的。
囚銘遮住眼睛:“你們把他放在這的。”
他們沿著小路往前走去,看起來,這條小路剛被人踩過。還有新鮮的腳印。而周邊風吹草動,金巖花叢中不時跳出一兩個奇行種。
他們繼續走,周邊的金巖花也少了不少。看來有人來打理過。
“應該是大革組織的學生。”
“一個人入土為安。我曾經答應過未,若是他死了,他要回到原先的家。葬在喀貝拉的土地上。”
“他跟你說過。”
“嗯,他很想回去,可是我們給他了一個身份卻沒有保護好他,是我們的失職。我們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瀧登氣憤到:“沒想到小休活著,她是怎么突破魔法陣,太匪夷所思了。我們后天準備,把他帶回去吧。還有找到小休。”
“她是怎么躲過每一次死亡的,我們還遠遠夠不著她的底牌,她的背后又有哪些。”
“薔薇師姐怎么說。”
“她呀,她能怎么說,你讓她再恨一次。她都快瘋了。整天要找小休。”
“我記得休說過一句話,亙古不變的秘密。我想,突勒家族一定隱藏了什么。才會不遺余力想要把休排除。而突勒悍,休他們原先都不知道。”
“我想突勒家族一定有秘密。才會讓當時的薔薇無法逃離。”
囚銘摸著眼前不起眼的地方,是為了防止休過來嗎?他反正不太相信。他把面具拿出來,罩在小土堆上。
他和大錘在那邊坐了好久。等到天快黑時,大錘說到:“走吧,沒啥了。”
“嗯。”囚銘還是意味深長的往那邊看了好久好久。直至離去。
他才像是一個剛恢復的病人一般,直挺挺的倒在金巖花遍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