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席卷人間暖，雪夜悲涼入骨寒。

陜北，滋水縣。

午夜過后，各家加完最后一趟柴禾，紛紛鉆進被窩，燈火一家家減少。

偶爾傳出幾聲狗叫，也被風雪吹散。

黑暗中，街口站了兩個人影，一高一矮。

高個體型魁梧，虎背熊腰，是個光頭，頭頂粘著幾片晶瑩雪花。

穿著有些不合時節(jié)，一件單薄的黑色對襟綢衫，袖口挽起，仿佛不知寒暑。

漢子將矮個青年一把按住，面色凝重：

“吳先生，來不及了，你先走吧！”

年輕人身子一頓，目光堅定：“阿諱，要走一起走！”

“先生，你還有大事，借著這場風雪，能遮蔽氣息，你一路往東，到了洛南會有人接應(yīng)。”

“放心！脫身后我會與你匯合。”

光頭漢子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不懂，吳先生懂就行了，這個世界莽漢夠多了，不缺他一個，缺的是像先生這樣心懷天下的文化人。

“好，阿諱你一定要活著！”

頭戴黑色氈帽的年輕人猶豫片刻，含淚轉(zhuǎn)身而去。

風雪中，年輕人步履蹣跚而蕭索。

光頭漢子凝神靜氣站在街口，調(diào)整著自己的氣息，靜靜著感知風雪中的危機。

忽而一陣大風刮過，帶起漫天飛揚的雪花，如同鵝毛般紛落飄舞，鋪天蓋地遮掩住視線，將周圍一切全都淹沒。

“咻——”

“咻——”

“咻——”

破空之聲此起彼伏，夾雜著風雪呼嘯之音，劃破虛空。

風雪里殺機匯聚，三柄飛刀聯(lián)袂而來，呈品字行，疾速掠向光頭漢子的面門、心臟、會陰三處。

光頭漢子努力睜開雙眼，急忙閃避，側(cè)身躲過，可飛刀居然掉了個頭，再次朝他襲來。

緊接著黑暗中又冒出兩柄飛刀朝他射來。

一時間光頭漢子腹背受敵，額間已經(jīng)冒出細汗，眼見躲閃不及，光頭漢子大吼一聲：“天罡炁罩”。

一個透明色圓形氣罩出現(xiàn)在漢子周圍，周身風雪沿著氣罩形成一股股上升逆流。

叮叮叮——叮——

脆響不斷傳來，五柄飛刀如附骨之疽，形成刀網(wǎng)，纏在光頭漢子周身。

逼迫得他只能用炁勁護住全身，根本無暇反擊。

漢子不敢拖延時間，借著一個空擋，腳下用力一蹬，直奔之前飛刀出現(xiàn)的方向，一拳轟在夜幕中。

“砰——”

一個人影倒飛出去，身子弓成蝦狀，雙臂護臉。

“賈家就派了你一個人過來？”

眼見人影出現(xiàn)，光頭漢子顧不得腰間和后背的傷口，緊跟其后。

“咳咳......莽夫！”

壓下喉間的刺痛，人影沒想到對方如此敏銳果斷。

居然能在黑暗中尋到收斂氣息的自己，同時和自己以傷換傷，這一拳著實有些讓他遭不住。

在撞到石墻之前，袖口再次冒出兩柄飛刀。

雙手各握住刀柄，此人居然在空中再次借力，翻了個跟斗，平穩(wěn)落地，緊接著兩柄飛刀形成一個括弧朝光頭漢子射去。

“撐了這么久，你還剩多少炁？”

“你們這幫昆侖余孽，倒是不知死活！不好好藏在深山老林，竟敢參與大爭。”

......

......

......

近幾日天氣越來越冷，白鹿原上不少老人開始舊病復(fù)發(fā)，冷先生吃過晚飯，就被人請了去。一直到現(xiàn)在還沒歸家。

冷秋月提著油燈，準備再去添一趟柴禾，以免到后半夜，土炕沒了溫度，孝仁身子弱，受不得寒。

對于這個小師弟，冷秋月的感覺很奇怪，明明是個小不點，可對方看她的眼神中卻總是透著一種慈愛，是的，慈愛，像一位長者。

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冷秋月發(fā)現(xiàn)這個小不點有著與同年人不符的沉穩(wěn)，不僅從沒叫過苦累，而且做事極為細致。

抓藥本就是一個細致活，初學者難免會出現(xiàn)紕漏，冷秋月自己也會犯錯，而白孝仁從第一天抓藥開始，就從沒出過差錯。這點連父親都對他刮目相看。

不過這個小不點嘴里，總是會蹦出一些驚人之語。雖然不懂是什么意思，她卻覺得有趣。

想起那日小不點說的歪歪弟愛死，冷秋月嘴角微翹。看向白孝仁的屋子，燈已經(jīng)熄了。

大概是睡了吧！

緊了緊身上的羊毛襖子，玲瓏的身段若隱若現(xiàn)，徑直向廚房走去。

待她將木柴往灶膛里填完，俏臉被火爐烤的通紅，額上冒出點點細汗。

突然，后門處卻傳來了一些響動。

她悄悄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是一個光頭漢子滿身是血的躺在雪中。

立刻慌張大叫起來：“孝仁，快來幫忙！！！”

聽到聲音，白孝仁連忙從炕上爬起來，邁著小短腿，火速趕到。

男人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烏青，身上布滿了刀傷，各處刀口已經(jīng)發(fā)紫，可仍然有不少血液流出。

白孝仁看到此人，金色書頁就有了動靜，消耗功德后，立馬得到此人信息。

“諱星河：33歲，臨清派（原昆侖）弟子，擅天罡炁勁。

雙十革命前夕，受革命黨人吳希貞相邀，任其護衛(wèi)一職。二次反袁革命，吳希貞等人密謀響應(yīng)，遭受秦省總督張風翙鎮(zhèn)壓，革命失敗后，一直藏匿于長安城，因行蹤暴露，逃亡途中與張風翙手下激斗，重傷中。”

壓住心中激蕩，白孝仁探了探此人脖頸脈搏，再次確認生死。

“地上的鮮血還沒凝固，此人是剛到此處。”

“傷他的人呢？會隨后就到嗎？”

一時間，白孝仁思緒萬千，心里翻涌出無數(shù)念頭，不敢輕舉妄動，仔細觀察著周圍。

深吸一口氣，短暫慌張過后，白孝仁犯了難。

這么大個人，光憑他和冷秋月兩人，根本挪不動。

“怎么辦啊？”冷秋月低頭問道，小臉已經(jīng)嚇得慘白。

“別著急，把人放平。”百孝仁沉吟片刻道。

“好......好......”

兩人用盡全身力氣，將漢子身子放平。

“秋月姐，去取一些止血散，先將血止住。”

“嗯......”

眼見冷秋月走遠，白孝仁心潮澎湃，這個世界的隱秘，終于要為自己揭開面紗。

他蹲下身子，翻了翻男人的衣服，準備找找有什么線索。

白孝仁上輩子可沒少看小說，摸尸是穿越人士必備技能。

仔細摸遍男人全身，只有三樣?xùn)|西：一張紙，一把王八殼子，幾塊銀元。

王八殼子里的子彈已經(jīng)打光，槍膛還有余溫。他一直沒聽到槍聲，說明戰(zhàn)斗的地方離這里很遠，這個發(fā)現(xiàn)讓白孝仁松了一口氣。

紙張對折了四次，他慢慢翻開，紙張上只有十二句歌訣：

鵲橋有路通玄關(guān)，立鼎安爐自不艱。

合和四象憑籍土，三花匯聚返先天。

子初運入昆侖土，午后周流滄海間。

更待玉壺點化后，頂門迸進換仙顏。

......

一直等他看完，腦海中的金色書頁終于有了動靜。

“技能：天罡炁勁（無）（可升級）”

看到這個變化，白孝仁心臟狂跳，雙肺如同風箱，嘴巴張開又合攏，似乎想喊點什么，但又半晌說不出話。

GRD......

如果沒有金手指，這玩意到他手里，他也看不懂，難怪此人隨身帶著。

“咳咳......”

一口唾液嗆進他的喉嚨，猛烈咳嗽了一陣。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連忙將東西塞進漢子懷里。

“孝仁，你怎么了？”

身后，冷秋月看到白孝仁咳個不停，急急忙忙跑過來。

“答，孝仁犯咳了，我先送他進去。”秋月轉(zhuǎn)身看向傍邊的冷先生。

冷秋月在去取藥的時候，碰見回來的冷先生。簡單跟他說明情況，急忙引著他來了后門。

說完也顧不上冷先生，抄起白孝仁，抱著就往屋里走。

“這里有我，你們?nèi)ニ桑　?

冷先生說完看向地上的漢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