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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酆都魅影

白玉蟾杯里的一沏碧綠的香茗,微微冒出熱氣,彌散著沁人的淡淡茶香……

紫檀雕花桌旁,悔殞玉與寒清正靜然安坐。

她是一襲艷紅色碎墜綢袍,腰系紅玉碧螺綾束,頭戴鏤心翠玉金簪,烏黑亮麗的青絲下,一張俏臉驚鴻絕艷。寒清則穿著月白色輕紗蝶裝,秀發瀉落兩肩,白皙有如羊玉瑩脂的臉頰透著清麗婉約,如月里嫦娥般的婀娜多姿,令人望之生慕。

兩人休憩在這淡雅寧靜的臥房中,手中的玉勺兒輕輕攪拌著小杯里的茗茶。

就在這時,一位綠衣弟子進前通報,稽首道:“稟大堡主二堡主,紅鳳藍雀兩位使者已歸至,在門外等候差遣。”

悔殞玉點頭道:“讓她們進來。”

話畢,綠衣弟子轉身而出,隨后,兩個憔悴的人影一攙一扶地慢慢移近。

紅鳳兒,藍雀兒蒼白的面孔,僵木的動作,不由得引起了悔殞玉心中的絲絲不安。

窗外是陰霾的天空,兩個人的瞳孔也鍍著一層灰色。

她們走至兩姐妹身前,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寒清似有些驚疑不解,但悔殞玉卻輕吁了一口氣,眉宇間有著前所未有的平靜。

“子興與蘇然中了某人的圈套,造成了彼此之間無法彌補的誤會,事后,子興心疚,獨自一人去了鬼陰司,想把一切都解釋清楚,可恐怕,是兇多吉少……”

藍雀兒紅鳳兒的話音很低,可顫抖的語調卻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膜。

未至寒夜,但悔殞玉寒清的臉色卻已森冷如冰。

她們知道鬼陰司的行事方法,更知道蘇紅袖的手段。

悔殞玉掌心沁滿了汗珠,十指緊緊交纏在一起。

但她的臉色,依是不溫不火,因為越是危急時刻,就越需要冷靜,絕不能敵未動,自己先亂了陣腳。

悔殞玉并未躬身扶起藍雀紅鳳,只是問道:

“你們可知是何人帶走了興兒?”

紅鳳兒忙道:“十殿閻羅中的泰山王。”

悔殞玉點點頭,目光又移向窗外,看著那一簇簇扎根于壁巖的月蘭,久久地凝視……

這時,灰蒙蒙的天際已雷聲陣陣。

一場傾盆大雨,在所難免。

她輕聲道:“你們就在此屋中跪著,沒我的命令,不準起身!”

兩人愣默少頃,應聲唯諾……

悔殞玉與寒清快步走出了屋子,兩人穿過堡中濕濕滑滑的青石板路,繞過一樁樁的劍垛,登上布滿苔蘚的石階,來到了整座青凌堡的中心,一座高聳的危閣中,停下了略帶沉重的腳步。

悔殞玉扶在雕花的木欄旁,自上而下俯瞰著整座石堡。

暴風雨臨至前的沉悶與安靜籠罩著四周。

這時寒清開口道:“姐姐,子興被抓,藍紅二使并無過錯,為何要讓她們一直跪下去?”

悔殞玉撫著欄桿,緩聲道:“難道你未看出,她們手肘動作遲滯,暗顯僵木,此必定是中了泰山王的‘十八路擒鬼式’……”

寒清聞言,一皺眉,道:“是陰天子早年間自創的邪門功夫?”

悔殞玉頷首道:“不錯,此掌法能震透七經五脈,凝膚滯肌,讓穴位暫時麻痹,中過此掌的人,半日之內將動彈半分不得。”

她轉過身來又道:“她們兩個受傷較輕,我讓她們屈膝而跪,膝骨觸硬會血氣回流,如此一來,周身循環之氣會沖散凝滯在手臂處的淤麻,半個時辰后自然痊愈。”

寒清釋然,半晌之后,她用手輕拍著欄桿,略顯緊張地輕輕問道:“姐姐準備怎樣對付鬼陰司?”

悔殞玉面朝著遠處的黛青色的連山,眉目間浮起一絲隱憤……

她的記憶又回到了從前——

蘇淮浪家,一樁樁的血債,烈火焚燒的骷髏頭。

十八年前,鬼陰司就滅了她們家滿門,父親與大姐都接連喪生,十八年后的現在,自己唯一的兒子也即將面臨同樣的下場……

悔殞玉將玉手伸出袖外,緊緊抓握著木欄,喃聲道:

“妹妹,你聽著,我予你調撥三百弟子,養精蓄銳,封谷護林,鎮守青凌堡!”

“那姐姐你呢?”

“攻破酆都,格殺蘇紅袖!”

“此舉不可,妹妹萬萬不會答應。”

悔殞玉猛然已攥拳頭,盯著寒清,一字一句道:

“堡主命令,切勿復言!”

寒清固執地上前一步,堅聲道:“姐姐如若要去,你我姐妹倆一塊去,刀槍劍雨,殺人流血,又有何妨!”

悔殞玉眨眨眼睛,露出瑩白的皓齒,微微一笑道:

“傻丫頭,你須明白,如果我在此戰中遭遇不測……”

“姐姐——”

“我是說如果——”悔殞玉打斷她,頓頓口氣又道:“如果我命殞酆都,有你在,也好讓青凌堡撐下去,不至于全盤皆輸。”

寒風拂過,撩起寒清耳鬢的發絲,她愴然一笑道:

“姐姐何必說這種絕情的話,你我雖不是親生姐妹,但自幼時起,姐姐便是我一生的羈絆,二十年來,你我風風雨雨奔徙于江湖,就算是相忘于江湖的陌路人,也該有血濃于水的親情了吧……”

寒清轉過頭去,眺望著遠處天際的群山,絲絲柔水滑進了她的心里。

少頃,寒清又顫著聲音說道:“小時饑餓的時候,我會冀求一頓飽飯,幼時遇到姐姐,我則希望一個家庭。我覺得,一個真正的家,并不只是單純的血緣組成,而更重要的,是愛——是無論前方冰霜載途,還是風雪交加,都會攜手相伴于江湖的感情……”

滿含著土腥氣的風雨吹刮了過來,敲打在樓閣上,“噼啪”作響。

悔殞玉眼眸微瑩,寒清走上前去,兩人對視著,說道:

“姐姐,你與興兒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失去任何一個,這個家就不再完整……從小到大,我從未違背過你的命令,而現在,無論你同意與否,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寒清向前,輕輕地抱住悔殞玉,撫著她的雙肩,就像小時候在秋千下,落葉里抱住她一樣。

悔殞玉也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家人,她閉起雙眸之時,兩行盈盈淚滴自眼角溢出,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天邊雷聲大作,雪白耀目的閃電劃過天際,將萬物映地慘白如雪。

寒清將螓首伏在悔殞玉的肩上,貼著她的耳際,說道:

“姐姐要留,我會相濡以沫,形影相依。

姐姐若去,我便風雨與共,生死相隨!”

雨,一簾一簾地潑下。

蒼茫的雨霧,掩蓋了天地,傾覆了萬物。

肆虐的狂風,吹卷著隴州西郊外的荒原。

斜風斜雨,落寞滄桑。

鬼陰司里也是一片死寂。

四周漆黑如墨,皆是綿綿無盡,令人窒息的黑暗……

浪子興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黑漆漆的泥潭中陷落,在一點一點地滑下去,虛虛飄飄,軟若無骨,就這樣慢慢地墜入無底的深淵。

他想睜開雙眼,但身體似乎已不聽他使喚,眼皮也像是墜上了沉重的鉛塊,將他拖入迷茫的黑暗。

驀的,他渾身皆涼,冰冷透骨的刺痛覆蓋了全身,他猛地一個震顫,眼前的視線漸漸由模糊變清晰。

他的雙腿被兩根青黑色的糙麻繩吊著,腳踝也被緊緊地勒在了一起,整個身體懸在空中,以至于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手腕上,不知是否已麻木,手腕竟無半絲不適。

在他身前,站著兩個戴假面,手拎冰盆的鬼差,其中一個一見浪子興,立刻粗聲大氣地叫到:“這小子醒了,你我趕緊去稟報郡主為好!”

話畢,兩鬼差便匆匆小跑出去,融入了前方的黑暗。

自己究竟在哪里?

是在鬼陰司嗎?

在自己被泰山王打昏送來的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么事?

浪子興閉上眼睛,皺起眉頭苦苦思索著……

可他發覺自己的腦袋混沌一片,支離破碎地全是零零散散地不成形的念頭……

最后,他索性不再去想,睜開雙眼,開始打量起了這間地牢。

地牢中,橫七豎八地堆滿了泛黃的骨架,有的完整,有的殘缺,白森森的骷髏頭上海粘連著些許毛發,早已零落的牙齒散落在四周,每句骷髏的姿態各異,有的頜骨大張,似乎在奮力叫喊,有的身首異處,一分兩截,而更多的,是身上每根骨頭,都被細細長長的尖錐生生刺穿,凹凸變形顯然是生前遭受了極為慘烈的折磨……

地牢的墻壁上,一排排的皆是嵌進去的頭骨,嘴勢大張,黑洞洞的嘴里跳躍著青綠色的火焰,火舌舔著骷髏頭的上頜,時不時地從眼眶中冒出青煙,“噼啪”作響。

浪子興望著擺著滿滿的人骨,手腳寒氣皆冒,一絲絲的恐懼侵入肺腑,牙齒也開始微微打戰。

突然,一聲細小的聲響傳來,驚地浪子興周軀一震,冷汗已然從后背沁出——

在這地牢里,就算再膽大的人,也會變得草木皆兵。

他凝神靜聽,一陣輕微而又清晰的腳步聲響起,連帶著悠悠不絕的回聲,透進浪子興的耳膜。

浪子興不知鬼差口中的“郡主”是何人物,便屏神直視著前方……

濃濃漆黑中,一個身穿黑色貂錦短褂,肩墜血紅色披風的女子漸漸顯現了出來。

她膚色煞白,面容清冷,形影清瘦,左眼下,有一顆血紅的淚痣——

浪子興渾身血液似乎在剎那間抽干。

眼前的“酆都郡主”,就是在秦淮臨春樓有過芳澤之緣的蘇然!

浪子興終于見到了她。

而她已不是蘇芊芊……

兩人對視良久,蘇然開口道:

“浪子興,你我秦淮河一別,今日重逢,你可曾想到是如此下場?”

浪子興啞然失笑,許久,他才緩聲道:“蘇姑娘……”

話未說完,蘇然忽的長劍出手,快如疾風迅電,銳利的劍鋒刺入了浪子興的心口——

劍,在離心臟半寸之處,停下了……

血,一滴,兩滴,順著劍刃流淌,滴落而下。

蘇然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凄怨,恨意。

她冷冷道:“浪子興,我今日刺中你的心口,是想讓你知道,你是一個懦夫,你不敢面對你所做的一切,你愧對自己的心!”

血水,已沿著劍刃,沾染上了蘇然的玉指……

浪子興苦笑著,胸前的衣服已被鮮血洇紅大片。

蘇然凄凄一笑,滿含著無奈與凄涼,又道:“你剛才的那一聲‘蘇姑娘’,叫的好冷……”

她眉目緊縮,忍著淚水道:“在秦淮臨春樓,你我已有了肌膚之親,而且,當時我也認定,你就是我愛的人……然而事后,你卻棄我于一人,獨自狠心離去……”

浪子興抬起低著頭,看著她因極度悲傷而痛苦扭曲的面容,輕聲道:“蘇然,無論你遭遇了什么,請你相信,我也是局中人,你我之間必然是有誤會……”

蘇然臉上掠過一抹痛苦的陰影。

突然,她拔去長劍,刃上的余血飛濺在她的衣角上,浪子興的傷口再次涌出汩汩血流。

長劍“叮”一聲被她甩在地上,她抑制了許久的淚水,終于滾落粉腮,凄涼欲絕地說:

“休談什么誤會,就算真的有嫌誤,也已無法彌補!”

“這是為何?”

“因為我已懷了你的孩子!”

蘇然珠淚盈落,伏在地上,悲沉地嗚咽……

浪子興在一剎那間,忽然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一時之間,他仿佛跌入冰窟,寒氣大冒,從頭直冷到腳心。

那天晚上的香艷蝕骨的場景,不知怎的,他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支離破碎地過去,似是一泡虛影,無法撫觸,無法去回憶,只能任其煎熬。

他只記得她潮紅的臉頰,火熱的雙手,與那無助的眼眸……

那次的夜晚,是他記憶中的一段空白……

舍她而去?他做不到。

娶她為妻?他更無法可想。

蘇然芳心盡碎,情,使她無法自拔,恨,使她刻骨銘心。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黑暗中又響起一陣不急不促的腳步聲——

一個同樣與蘇然身穿黑衣黑褲,肩掛血色披風的鬈發男子映入眼簾。

這個人浪子興即使不認識,也會猜到。

“酆都世子”蘇問。

蘇問一來,似乎讓這間地牢浮起了一絲冷意。

蘇問身子微傾,單手扶起跪在地上啜泣的蘇然,但眼睛一直是狠惡地盯著浪子興。

他們兄妹二人,一個盛怒,一個極悲,浪子興覺得還是切勿開口說話,以避免不必要的爭執。

蘇問拾起地上的長劍,拂去刃上的殘血,反手一揮,劍刃突削,“嗤”的一聲,浪子興手上的麻繩被斬斷,他登時摔了下來,僵硬充血的雙腳一觸地面,激起一陣劇痛,他踉踉蹌蹌地扶住石壁,才勉強站穩。

蘇問面無表情道:“浪子興,今日你我二人,新仇舊賬一并了結,我倒想看看,我妹妹的意中人,究竟身手如何?”

浪子興苦笑幾下,自己已被泰山王縛住十幾個時辰,身體早就僵木無力,而蘇問卻要此時與自己比試,擺明了就是想折磨自己……

蘇問詭笑道:“怎么,你怕了?”

浪子興也別無他法,只好低聲道:“浪某絕無懼怕之意,蘇世子若想比試,在下樂意奉陪。”

蘇問冷笑一聲,丟下長劍,右掌以閃電般擊出,凜凜勁力正中浪子興胸口,浪子興悶哼聲起,倒退幾步,蘇問收掌回招,左掌又狠辣地切上浪子興肋骨,緊接著右拳突出,砸上了浪子興的面門,浪子興頓時口鼻溢血,眼冒金花,摔倒在地。

然而蘇問似乎還未盡興,他跨在浪子興身上,右腳對著浪子興的臉頰一陣狠踩,之后他居高臨下地蔑笑道:“你現在的模樣知道像什么嗎?——像一頭倒在糞坑里的狗!”

浪子興登時怒焰狂熾,牙齒磨得“咯咯”響,拳頭攥起,指甲也深深掐進肉里。

他還從未被這樣羞辱過……

浪子興雙眼脹滿血絲,額上青筋暴起,用怨毒的眼神盯著蘇問。

蘇問依舊是那副高傲的神情,嗤笑道:“你不必如此看我,若是不服,大可以站起來,我們再比試一場。”

浪子興心中有如被毒蛇撕咬,怒恨相織,他切齒道:“今日承蒙厚賜,他日必當以十倍奉還!”

蘇問冷笑道:“你若早知道是這般下場,就不該去玷污我妹妹,讓她懷上你的孩子……”

話未完,浪子興胸中猛然燎起熊熊怒火,似要炸開一般,他目眥欲裂,大吼道:

“我說過!我與蘇然之間并未發生半絲茍且之事!那天晚上,一定是有其他人介入,所以——”

“蹩腳的借口!”蘇問打斷道:“你毀了我妹妹,我定讓你情債血償!”

“你想怎樣……”

蘇問冷哼幾聲,微微擺了擺手,四個鬼差扛著一個青銅絞刑架走了過來,“咚”一聲悶響,青銅架被固定在了牢房中央。

浪子興瞥見了青銅架的左右端各有兩根寒光乍刪的長釘,尖頭鋒利,邊緣卻排滿了密密麻麻的利齒,釘身亮如白銀,并無淬毒的跡象。

蘇問自墻壁上摳出一個骷髏頭,拿在手中,骷髏嘴中還跳躍著黑綠色的火焰,蘇問用火在四個銀釘上燎了幾下,后退一步,陰惻惻道:“行刑!”

“慢著——”一個清脆卻略帶干澀的聲音響起,蘇然屏退了四個鬼差,對蘇問說道:“哥哥,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蘇問微微一點頭,冷著面孔,轉身走出了地牢。

四個鬼差默立兩旁,牢中只有浪子興與蘇然相互對視著……

墻壁上,綠幽幽的鬼火,噼啪燃燒著。

蘇然慢慢移近浪子興,漸漸能看到,他淤血泛青,憔悴蒼白,但又泯不了那一絲孩子氣的面龐。

浪子興也能嗅到,來自蘇然身上特有的曼陀羅花的香氣……

蘇然煞白的臉上,緩緩升起兩抹似有似無的紅云,在火光下更加妖冶——

她啟齒道:“浪子興,你愛過我嗎?”

浪子興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酸苦在剎那間涌上心頭。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冷汗自額頭上簌然掉下。

蘇然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臉上紅潮漸漸淡去,身體不自主地向后退。

萬千回憶的碎片浮上浪子興的腦海,在紛亂無章的念想里,母親的無奈,家族的血淚,一幕幕地是那么鮮明!

浪子興睜開雙眼,汗水流入眼中,模糊了他的視線,也模糊了他眼中的蘇然——

“對你,我只感到抱歉……”浪子興終于開口道。

蘇然笑了,那是一種斷腸的笑,一種凄絕的笑。

她用手撫著肚子,惶然地朝牢門退去,跌跌撞撞似乎是要暈倒,她扶住墻壁,用悲涼的眼神望著浪子興……

半晌,她終于嘶啞著聲音說道:“行刑!”

一聲令下,四個鬼差箭步而上,分別擒住浪子興的手腕和琵琶骨,頓時,一股如山勁力將浪子興推向青銅架。

長釘的寒光照亮了他慘白的面孔——

慘號聲起,朱紅迸濺,銀白色的釘子染上了血紅。

四枚鋼釘,已刺穿了浪子興的手腕與琵琶骨,鮮紅的血滴,浸透了他的身體。

刺骨絞心的劇痛襲滿了全身,浪子興汗如雨下,抽搐不止,釘身上的利齒撕磨著傷口,微微動一下都會痛苦萬分,浪子興甚至能清楚的聽見,釘齒與自己骨頭相絞磨得“咯吱”聲,令人心頭微顫。

鬼差用細麻繩將他緊緊捆綁在青銅架上,細韌的繩身嵌進了肉里,浪子興慘哼不止,額上的汗水,順著突暴而起的筋管,和著淚水與血水滴落。

眼前的黑暗漸漸濃重,仿佛籠上了一層黑色的薄紗,劇烈的刺痛使浪子興的眼睛變得酸脹不堪,漸漸的,他合上雙眼,再次墜入了漆黑如墨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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