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愣神間，紅馬與紅衣似團火焰般的彈了出去，超級瑪麗猛地俯沖過來，一把將我頂到背脊，拼命得追著，我緊緊地摟著瑪麗的脖子，卻眼看著那團火越來越遠。

顛簸中什么都看不清，清楚的只是喊殺聲和金屬聲，眼看著晃動的人影越來越大，瑪麗卻突然向左轉去，疑惑間，右臂緊緊一疼，斜眼看去染了幾絲殷紅。瑪麗猛然一個急停，眼前的景象不再晃動，只聽見泥土的“噗噗”聲，幾支長箭沒入了草叢間，我驚恐地張望著四周，瑪麗又飛奔了起來。

不覺間，手心滲滿了汗，我心里默默咒罵著它：這頭好色的畜生，自己不要命了，還要搭上我！

思襯間，那團火已然在了面前。她惡狠狠地盯著我：“媽的！想不到和你死在這里了！”

瑪麗瞧著紅馬，耳朵抖了一下，尾巴諂媚地搖著，它倒是心寬……有有從馬背上下來，手里緊緊握著大刀，像是拿鮮血洗了澡，火紅的鎧甲上斑駁的殷紅印記，像極了老城墻下的青苔，而血則像極了江南煙雨，不著急地從屋檐緩緩滴下。

眼前瞬間的恍惚。

寬大的電腦桌上散放著很多東西，偶爾露出的木質桌面淺淺地印著牛奶還是咖啡漬，抬頭間一個白色的小相框，照片是巴塞羅那的一間教堂，陽光剛好搭在上面，塑料質地讓人心里咯吱咯吱的，地板上一件白色T恤揚起了袖口像極了調皮的孩子，孩子指向的地方是更多人的重重疊疊，榻榻米上堆滿了衣服，她跪在衣服堆里努力的找著，身旁的衣框吐出巨大的紅色“舌頭”像是在吐槽。

“等我一會……”她依舊背對著我，“我記得就在這里的……”屋里的陽光越來越遠，眼前越來越輕，發生什么了？

口渴，輕咳一聲，眼前的光亮閃了我一下，是金屬的反光，我躺在地上，動不了，胸口插著一把刀，刀的紋路好漂亮，耳朵聽不清了，好像是金屬聲，斜著眼睛看過去，一張瞪眼害怕的臉，再往遠處看，還躺著好多尸體，更遠的地方，好多人圍著一團紅色，看不清了，我的目光又回到眼前的那張臉，閉上眼默默想著：怕什么，一場夢而已。

眼前又是一陣恍惚。

獨自莫憑欄。

遠遠看去，整個城市并不想睡，燈火通明，樓下的宵夜攤人聲嘈雜，雖然已是十幾層高，卻依然可以看到炒鍋的師傅打著赤膊，滿身大汗，火光映照下那坨黝黑的臉。坐在欄桿上，懸在半空中，身體緊張得抖著，手不由自主地抓著，風卻不停，像是努力把我向外吹著。越往上，光亮越稀薄，變成點點閃閃，飄著灰色，越來越遠，伸手去探，摸不著，耳邊滿是呼嘯聲，心臟像被捏著，轉身看著那個陽臺，很臟……不應該是頭先著地嗎？為什么胸口那么疼？

“臥槽，這樣你還不死！”有有驚異地看著我，伸手去拔我胸口的刀。

“不要……”說話間，胸口劇烈地絞痛，她已經拔了出來，我的雙手死命地捂著像泉水一樣的傷口。

“我來幫你！”有有用刀尖抵在了我的眉間。

“你又沒死過，怎么知道這樣不疼？”是老王的聲音，“記住，我們在夢里，他這樣也不死很正常，救他回去吧，我說過，他很有意思。”

眼前一黑。

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回去！

再見又是傍晚，余暉依舊努力蒸發著熱氣，在草坪上走著，眼前的洗手池和那個白色塑料桶，我看到了我自己，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回去？原來是回到這里。

看著自己撞倒了白桶，看著自己從肉團里拉出另一自己，看著兩個人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看著肉球慢慢挪向他們……向日葵還在我的手中，我拔出短劍奮力沖去。

“噗”的一聲，短劍沒入，綠色噴了一臉，滴入眼中的灼燒感，眼淚不停地流。

再睜眼，胸口腫脹著，有有詫異地看著我，慢慢把手搭在我臉上，輕輕摩挲：“我想起來了，你呢？”微微一笑便閉上了眼睛，我手中的向日葵末入了她的身體，而她卻軟軟地搭在我身上，棉香茉莉，我最愛的她，出現在這里，我卻不認識她了。

我們分手吧！這才是我心中最深的恐懼。我并不想想起來，我要結束這一切……我拔出向日葵，緊緊抱著有有，什么是虛幻？什么是真實？這刀抵肉的觸覺，這切開肉而流的血，這紅色的血是嗎？最后的力氣，割開了自己的脖子，頭倚著有有的肩膀就沒那么疼了。眼前漸漸黑了，遠處一雙藍色貓眼，默默看著我，是葉叔和貝貝嗎？還有那幅卷軸，貓眼女的眼睛是黃色的，怎么變成藍色了？你是誰？我又是誰？

“我說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幫你守著你不要的記憶。”黑暗中的我，語氣如此客氣。

“我只記得傷心，已經記不清具體什么事情了。”

“2012年8月5日早上。”

“不要說了。”

“2012年7月29日傍晚。”

“不要說了。”

我重復著念叨著，怎么也想不起來，但就是傷心地哭了。

“真的不要這段回憶了？這段回憶延續16年，涉及的面很廣，你下定決心了？”

“好吧！”我輕輕嘆口氣，“我不要了。”

“我們真是蠢到家了，怎么可能的事情……”

“去吧，結束這個開始吧！”

夕陽蒸發著一天的熱氣，我看見我在水池邊洗著手，這才是開始吧！我跑過去，一劍捅向他，他輕輕哼了一聲，便癱軟在地上了，他后背拼命涌著血，我也是，紅色的。

“歡迎乘坐上海軌道交通7號線，下一站……”

好像做了個怪夢，車廂里擠滿了人，麻木地等著不遲到，我胸口淌著血，他們好像都看不到似的，不遠處另一個我靠著門口站著，一點都不像我，黑黑胖胖的，眼袋那么重，臉上滿是歲月……我努力向他擠去，我緊緊握住他的手，將向日葵遞了過去，用勁將短劍送進了我的胸口，他似乎很疑惑，但是卻又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是的，我記不清了，發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