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瘋狂地奔跑在回家的路上,任憑我的淚水奪眶而出,反正現在雨下的這么大,沒人會知道那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
前方事故多發地,我卻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輛轎車向我的方向疾馳而來,千鈞一發之際我被一雙手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我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其實我不看也知道,除了何望不會有別人的。
他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我看見他眼底掀起心疼的神色,他就這樣看著我,始終沒有說話,風雨越來越大,他轉過身去自然地牽著我,我也就這么任由他牽著我的手,依稀聽見他說道,“回家,我帶你回家。”
回家……這應該是讓人聽見最感動的詞語了吧。
到家以后,他讓我先去洗個熱水澡,等我出來時他用寬厚干燥的毛巾擦拭著我的濕發,接著從廚房端出一碗姜湯遞給我,“暖胃的,快喝了。”
看著我喝完以后,他才柔聲問我,“下這么大雨你去哪了?”
“我去警局了。”我坐在沙發上,他接過我手里的空碗以后放在廚房也出來坐在了我的旁邊。
“因為你媽媽嗎?”他問我。
我習慣了他對我的直白,點點頭說道,“我媽根本不是自殺。”
我原以為何望會很吃驚,但他的反應卻出奇的平靜,接著他問我,“為什么你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我在警局門口碰到了當年負責我媽案件的警官……現在應該稱呼他為張所長了……”我頓了頓繼續說道,“問題出現在那份檔案里…一切記載得都太過完美了,完美到難免會讓人覺得是精心設計的一般。”
“當我問張所長的時候,那瓶農藥上是不是只有我媽一個人的指紋,他給我的回答是肯定的……那就很奇怪了阿,按道理來說應該會有店員的指紋才對……”
“于是走的時候我故意問他,店員會不會有帶手套操作這些,結果他居然不假思索的告訴我店員并不會戴手套,那這就說不通了阿。”
我站起來從抽屜里拿出手套,試著去撕掉調料瓶上的標簽,試了一下根本使不上力氣,我有些焦躁道,“這根本就撕不掉,那既然需要脫掉手套操作的話,那瓶農藥上怎么可能只有我媽一個人的指紋呢?”
“買農藥需要身份證,毒死我媽的那瓶農藥還是劇毒的,既然是劇毒農藥,那怎么可能商家就這么容易賣給一個街里鄰居都知道腦子不大正常的一個人呢?”我說到這里的時候,情緒異常激動。
我媽自從知道我爸再婚以后,一天24個小時里23個小時都是不清醒的,平常她打罵我的聲音周邊鄰居是都知道的,她這樣總迷糊的一個人去買一瓶劇毒農藥,可能嗎?人家會賣給她嗎?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不就變相的成了幫兇嗎?
要么,是有人買了這瓶農藥送給我媽之前就將瓶身上所有的指紋都清理干凈了,要么就是在毒死我媽事后清理的,。
許是何望從未見過我這番激動,連忙拉著我坐下來安撫我的情緒,“那既然靠不住別人,那就靠我們自己。”
“靠自己?那件事距離現在已經兩年多了,家里的地板都是翻新過的,所有有關當初的痕跡都已經不見了……我要從哪里找證據?”我聽到何望提的建議,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他瘋了。
他忽然定定地望著我,接下來他對我說的話只讓我覺得腦子里一片嗡嗡作響……他說,我當初在醫院醒來的原因,確實是從三樓摔下去的,但他有一點隱瞞了我,在我摔下去之前,我的后腦勺曾被人用木棍襲擊過。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何望,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劇烈起伏,我猛地咽了一下口水,只覺著后怕,他又說道,“所以,我才說要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就是怕那個沒得逞的兇手再回來找機會害你。”
他看著我驚慌失色的表情,有些自責地說道,“我不告訴你就是怕嚇到你……包括你媽媽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原本我想好好解決這些再告訴你的………沒想到你做了個夢就察覺到了。”
說實話,我并沒有任何想要怪何望的意思,因為我知道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來害我,只有他不會。他就是太擔心我才會隱瞞這一切。
但是現在我們只是全憑自己的猜測,拿不出實際證據交給警局就沒辦法將兇手繩之以法,但我心里有個很強烈的想法,那就是殺害我媽的兇手和襲擊我的兇手哪怕不是同一個人,那他們之間也必然有什么關聯。
“我知道你現在會很憂心這些事,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學校布置有關時空之旅的作文,你得準備好了,學業還是要放在第一位的。”何望見我的眉頭遲遲不能舒展,只好企圖用學習上的事情來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心情緊張,鼻頭上冒出一些細小的汗珠,一顆心只得砰砰跳,沉默了半天也沒有回答何望的話,在我腦海里閃過很多奇奇怪怪的念頭以后,一瞬間思緒又被什么帶了回來。
“阿?”我發出了一聲疑問,隨后點點頭,“哦……你是說學校模擬讓我們寫出關于時空之旅的稿子…是吧,我知道了……”
我站起身來將筆記本電腦拿到客廳來,雖然我的思緒還是有些亂,但眼下得先把作業完成……至于兇手是誰,我心里已經有一個可以試探的法子了。
我認真地在網絡上搜尋關于時空之旅的帖子,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看得我有些發怵。
“你看這個,群體消失的新聞,一輛地鐵進入隧道以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哪怕警方展開地毯式的搜尋都沒有任何結果……還有這個,在機場憑空出現的男人,等到警方來詢問的時候,他又在單獨關押的房間里離奇消失了。”我看著那些新聞,以及后面貼上的黑白照片,只覺得渾身發麻。
“你怎么看的文章都那么讓人瘆得慌?”何望無奈地搖搖頭,“給你看這個。”
說罷他將手機上一則文章翻給我看,講述的是一個女生的男朋友死于三天前的飛機失事,卻在三天后女生遇到危險的時候救下了她,接著便永遠消失了。
“這……這也太扯了吧?”我沒有將文章看完,只是眼神略帶懷疑地望著他,“這一看就是編的那種想讓人感動的愛情故事。”
“人類的靈魂是由等離子體組成,如果在死亡的那一刻遇到了強烈的等離子能量的話,那么這個人的靈魂就會被反應出來,又或許是這個男孩子對女生強烈的想念,強大的意識讓他脫離了航班,穿越了平行世界,在危險時刻救下了這個時空的女生。”何望將文章拖到最后,給我去看所謂專家的解答。
我有些半信半疑,“人類的意識……可以這么強大嗎?”
“也許……”他將手機收了下來,若有所思道,“也許是那個男孩子太愛那個女生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卻轉過頭來望著我,明明是那種溫柔的語氣,卻讓我恍惚間感覺他的眼角在泛紅。
看來這個年紀段的男孩子對這種愛情故事很上頭阿。
看了這么多資料文章和新聞,我腦袋里的靈感一股腦地涌了出來,我不敢耽擱一秒,提起筆就在作文本上寫了起來,大約用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就寫完了。
等我寫好以后就發現何望還在看有關時空之旅的帖子,我在心里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這孩子算是沉迷進去了,我伸著懶腰來到陽臺活動筋骨,天空已經大半黑了,臺風儼然過去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倒是挺亮的,照著樓下那些零零散散的燈光,愈發的冷清,映著遠處的花草樹木分外蕭瑟。舉目望去,月光灑在屋頂上,猶如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霜。
只有這樣靜謐的情況下,我才能放松著我的大腦,我隨意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就準備回屋去,只是轉身之際我忽然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我幾乎沒有猶豫地重新站在陽臺上,朝著剛剛那個地方仔細地看了又看,只是那里已經空無一人。
我眼花了嗎?
或許吧……
我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睛,想來應該是剛剛寫作文寫太久,所以才看錯了人吧,聽到客廳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回過頭去,只見何望抱著一個類似于時空膠囊的東西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
“我想你應該會對這東西感興趣,所以就上網買了這個,剛到。”他示意讓我過去,然后當著我的面將一個包裹類的東西放了進去,“陳寧我們十年以后再打開吧,你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想放進去?”
我和何望的合照……我的日記本,還有偷拍張銀和那男人視頻的備份u盤……我都想放進去。
我還沒有說話,他就知道了我的意思,他笑道,“那你先準備著,我還有點事,你弄好了喊我。”我點點頭,他就走到大門門口在角落里弄著什么東西,我無心去管這些,畢竟我的注意力都被何望買來的時空膠囊給吸引了。
我注意到何望放在時空膠囊里的包裹,我拿了出來只覺得沉甸甸的,這小子,不知道是藏著什么好東西,還拿牛皮紙包的嚴嚴實實。
“喂,偷看啊?”他站在門口,一臉雞賊地看著我,我假裝不在意地將他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嘴硬道,“我可沒有偷看,只是怕我的東西把你的包裹壓壞了。”
他一副把我看穿了的模樣,待我將東西放進這個膠囊以后,他就抱著這個東西對我說道,“那我們一起下去把這個埋起來吧,十年以后我們再把它挖出來。”
就這樣我和他就像是有了一個十年之約一樣,當我們埋好以后,我和他隨意地坐在那顆樟樹下,月光傾斜在他的身上,我看著他眉目清冷的側臉。
他不笑的時候就是這樣有距離感。
“十年以后,我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嗎?”我抬起頭,也看著天空中掛著的月亮。
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一般磁性低沉,“當然會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那如果有一天,我帶回了一個我喜歡的男孩子呢?”不知怎地,我突然想問這個問題。
何望明顯愣了愣,又似乎是苦笑了一下,“那我就安安靜靜的離開,在我這里,什么也比不上你開心。”
接下來,我們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再繼續交談下去,就這樣感受著臺風過后于江城的夜色,去聽著草叢間陣陣隱約的蟲鳴,我是真的希望能夠一直待在何望的身邊,直到永遠永遠。
………
手機推送新聞的消息吵醒了我,我閉著眼睛在床上摸索著,待抓到手機時我瞇著一條縫看著新聞,大概是寫關于那條通往機場的新路開始動工了,于明年高考時就能竣工。
我埋怨著就因為一條修路的新聞擾了我的清夢,心里懊惱以后晚上睡覺前一定要把手機靜音,我重新閉上眼睛,打算再睡一會。
突然我猛然睜開眼睛,將手機重新打開,這條新路……不論是位置還是長度,都和我曾經在夢里夢到的那條新路一模一樣,而且新聞上面寫著在明年高考的時候,這條新路就能建成。
這樣一來就和我夢里的情況對上了,夢里就是這條新路在我高考結束以后就完成了,而我怕堵車選擇了老路去機場找何望。
還有包括我后來能夢到關于我媽死亡時的細節……這絕不是什么巧合……難道出國……車禍這些都是未來會發生的嗎?這是在暗示我什么嗎?
暗示我的夢境其實是預言夢嗎?
那……我該怎么做才能避免夢里的悲劇在現實生活中發生呢,我需要的是阻止何望上那架飛機嗎?可他為什么要出國呢?還是說,我應該選擇和何望一起出國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必須把我媽媽的死因查清楚,這樣我才能安安心心的和他一起出國,畢竟對于我來說,有他的地方才算是家。
所以我……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就在我拿著手機思慮萬千的時候,壓根沒有注意到手機上的時間正在快速變化,窗外的樹葉長出落下又長出又落下,屋外風雨雷電不停交替,黑夜白晝也快速地交換。
“這……這到底怎么了?”我從來沒經過這種令人心驚的情況,我站起來下意識地喊著何望的名字,可是房間門卻怎么也打不開,突然房屋在劇烈地搖晃著,我沒站穩還摔了一跤,我連忙抱著頭縮在角落。
直到我感覺不到任何震感,我才顫抖地站了起來,我拖著發抖發軟的身體來到窗邊,看到外面一切正常我才稍微緩了口氣,可剛剛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根本不可能是我的錯覺。
我來到客廳,發現客廳都換了嶄新的家具,我心里頓時被無限的恐懼包裹,我連忙在客廳里大聲叫著他的名字,“何望……何望!”
他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一只手還在揉眼睛,有力無氣地問我,“怎么了?”
我沖過去抱著他,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熱量,我才終于安心,我知道我此刻一定是像一個神經病,可是,可是這換做誰都會像我這樣吧!
他本來很迷糊,畢竟大清早被我一頓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但看著我如此用力抱著他,渾身冰涼還在微微顫抖,他瞬間就清醒了大半,“你怎么了?”
我哽咽地說不出來話,心口像被什么東西鎮著,壓著,箍著,緊緊地連氣都出不來。他注意到我摔倒時被刮擦的手臂,心疼又關切地問我,“磕到哪了這是?”
我搖了搖頭,卻始終不知道該怎么將我剛剛經歷的一切告訴他,他拉著我坐在沙發上,拿出藥箱替我上藥,“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可注意一點,別摔壞了參加不了高考。”
大腦內嗡的一聲,我連忙站了起來,不小心打破了桌子上的藥水,將它撒了一地,濺了何望一身,而我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兩眼有些發黑。
何望衣服被我弄臟了也沒生氣,只是向我投來不解的目光,“你今天怎么這么奇怪?”
“什,什么高考?”我終于從干燥的喉嚨里蹦出來這幾個字。
“還有一個星期……就高考了阿,你睡迷糊了嗎?”看我這樣不像是在逗他玩,他連語氣都認真了幾分。
可我卻覺得他是在逗我玩,我打開手機去查看日期,才發現上面赫然寫著2032年,這……這不可能,明明昨天晚上還是2031年,怎么可能一晚上的時間就度過了一年!
我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我覺得我一定是瘋了……或者,我是在做夢,這種穿越時空的滑稽之談,怎么可能是真的。
即使我是個現代人,我也不能這么快就吸收掉這么巨大的信息,渾身如同被抽了魂魄,我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