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程繁的到來，十五班正式滿員，而看著程繁越來越自由的融入班級，一件思考了很久的事情又不得不提起。

雖然在開學前的教師會議上，蘇笙笙強有力的反駁了其他老師關于班級內個別同學的調班建議，但看著程繁轉來一段時間就可以融入班級的樣子，想著也許之前只是他們缺少一個對其他班級的認識，才會固執地留在熟悉的地方。

蘇笙笙知道當初校長敢讓自己帶十五班是因為他相信自己，就連剛開始的她也以為，只不過是一群刺頭罷了，對付刺頭她可以比他們更刺。

只是相處下來發現看，其實這些孩子們都很好，以前只是因為那些老師們要么是少了些耐心，要么是在一開始就對他們帶著有色眼鏡，沒有真正地去了解過這樣的孩子們。

如果和其他人一樣，當初只是靠學校檔案室的一紙資料和其他人口中來看待他們，她對待這些人不會有好態度。但是一個人的成長，尤其是現在這些孩子們，他們有逆反心理很正常，家庭，學校，社會三者都會對他們造成影響，了解一個人的家庭生長環境，才能有針對性地建立一個正確的學校教育環境。

現在的十五班確實有很大改變，是因為他們有了被肯定和努力的意義，只是如果按照目前十五班的結構，蘇笙笙這個所謂的掛名班主任和一群毫無經驗的老師，這群學生的學業可以走多遠，誰都不敢去賭。

鶴立雞群的鶴被同化后會不會失去自由翱翔的能力，曾經更廣闊的的天空變成如今的方寸之地會不會后悔呢，沒有答案的問題，縹緲無影的未來，也許無論如何都要給一個明確的選擇，而這個選擇一旦做出，以后的路就不能后悔。

思慮再三的蘇笙笙還是按照之前的考試成績和各科老師的反應，以及厚著臉皮找教導主任要到的名單，給名單上的幾名學生開個小會。

熟悉的禮堂秘密基地，但是卻彌漫著不一樣的氛圍。

環視了一圈這幾個人，想到要名單的時候汪主任那一臉燦爛的笑容，平日里習慣摸他那光滑頭頂的猥瑣動作，居然莫名顯出幾分憨厚，可能是真心開心才給人感覺都變了。

“今天喊你們幾個過來呢，其實只有一個主題，我需要征求你們的意見，你們想調班嗎？調去學校成績好的的前幾個班級。”

看著幾個人有些驚愕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蘇笙笙一瞬間有點后悔，也許可以委婉一點，萬一好不容易和學生們建立起來的友誼橋梁突然斷了怎么辦。

“當然，我不是在趕你們離開十五班，想要去哪個班級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左右。十五班有你們我很榮幸也很開心，一些知識老師可能沒有你們講解給其他同學更容易理解。”

“但是你們也明白，對于你們更好的學習環境不在這，也就是說如果說在十五班你們可以走十米，但在其他地方你們可以走百米，關于未來路程的遠近，也是需要你們思考清楚的。”

“總而言之呢，可能我的表述不是很清楚，但是意思我相信你們都已經明白了，所以有什么想說的嗎？幾位。”

“蘇老師，您知道南蕪雋為什么待在十五班嗎？”陳智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直視著蘇笙笙發出問話。

“他是因為和他父親置氣罷了，頂著個好成績卻在所有人都認為最差的班級，按照其他人的看法是叛逆，可是據我了解，我覺得是為了借著這個由頭讓老師頻繁找家長，以此來獲得家長的關注吧，這個問題我已經和他爸爸討論過了，根據我的觀察，他們關系應該是好了很多。”

“那，夏美芳和朱詩雨呢？”

“我知道她倆是重組家庭的兩方孩子，共同好和共同壞的兩種選擇，她們選擇了共同壞，好只會被要求更好，但是壞不會被要求更壞，兩個人相處好，所以故意考砸避免比較，而擁有共同的秘密也是促進兩個人關系的秘方，也可以促進兩個家庭的融合。”

“那，左有靈和常孟斐呢？”

“為了避免活在優秀的哥哥姐姐的陰影下，不想優秀被說成追逐步伐，然后被比較還要被貶低，明明已經是很努力的結果了，卻被人無視了努力，只能活在陰影里。”

“那，我呢？”

“怎么說呢，你們幾個里面，你的家庭經濟可以說是最不優秀的，其他人可能會說你留在十五班是為了那每個班級的優秀學生名額的獎學金。但是我覺得，其實是因為只有在十五班，你不會收到同情憐憫，也不會收到嘲諷，大家是真心把你當朋友來看待的，與家庭和成績都無關，只是因為你自己。”

“蘇老師，我們幾個里面，只有我和南蕪雋是一直考出來真實成績卻一直留在十五班，其他幾個人都是偶爾考好經常故意考砸的，只不過故意的終究是被老師看出來了。”

“但是蘇老師您知道嗎，在您之前，其他老師也找過我們談話，目的是一樣的，可是沒有一個人像您這樣了解我們的情況，在他們眼里我們都是升學率是獎金而已，只有在您眼里，我們是學生。所以我，不會調班的，就像您說的，只有在這個班級我不是異類。”

“蘇老師，我不會調班的。”

聽見有另外的聲音，蘇笙笙將目光轉移到聲音來源，猝不及防間撞入一雙清澈的眼眸，反應過來才發現是南蕪雋，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孩子一直留著長長的頭發遮蓋住大半張面容，只有這學期才換了稍短一些的頭發。

改變了一直以來給人很抑郁頹廢的感覺，突然改變認真看起來才發現這個孩子的眼神真的很清澈，很干凈。

“蘇老師，我不會調班的。”南蕪雋又重復了一遍，認真且執拗。

“我父親的職業特殊性決定了他不能一直陪伴著家人，就連我母親的最后一面也沒見到，我理解他的難處，可是就算沒有了母親，我也希望我可以擁有父親的關注，只是他的注意力永遠無法多分給我。”

“最近幾年父親轉業了，本來我以為陪伴我的時間可以變多，只是我依舊得不到他的目光，所以我想要嘗試叛逆，和他對著來，我希望我可以因此得到更多的父愛。”

“以前我以為，我可能要一直采取這樣的方式，我們始終有一方要敗下陣來，可是蘇老師您成為我的班主任后，我才慢慢可以感受到父親的關心，不靠叛逆就可以得到的，他說那都是您教他的。”

“所以，我不會調班的，而且我父親也不會同意的。”本來在快速講述的南蕪雋語速慢了下來，緩慢而堅定的講了自己的決定。

其他幾人也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決定，其實情況和蘇笙笙了解到的基本一致，孩子們雖然年齡不大，但是他們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特意詢問一下他們的意見，只是覺得在可以選擇的時候再給他們一次選擇的權利，當決定了以后，未來成為什么樣子都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蘇笙笙把最終學生們的決定告訴汪主任的時候，他的面色變了幾遍，最終也只是嘆了一口氣，揮揮手示意人離開。看到開學的時候還有幾根頭發的人，這才過了幾周已經沒有生機了，蘇笙笙明白，汪主任其實雖然看上去沒有什么正人君子的氣質，卻是真心為學生們的，畢竟班級的升學率和他這種領導層沒什么直接關系，無論是哪個班級，只要考得好都是學校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