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嘍！”

街頭巷尾，滿是孩童雀躍的歡呼。

年，總之在殷勤盼望之中，不期而遇。

對于華夏人而言，年不但是節，更是一種象征，象征著四季輪回。也是一種幸福，代表著闔家團圓身體康健。同時還是一種期盼，期盼來年風調雨順家泰親安。

即便是日子再哭，即便生活再艱難。

每當年到，辛苦一年的人們都會是盛裝打扮，穿新衣新鞋，大方的走親訪友。平時有些吝嗇的老人，會在年時拿出平日積攢的錢財分給小輩，會把珍藏的佳肴端上飯桌。

一年只有一次年，三百六十五天只為這一刻。

百姓太累太苦，他們需要年這份喜悅，來沖淡生活中的悲傷。百姓太卑微太渺小，他們需要年這個期盼，來給自己更多的鼓舞和動力支撐下去。百姓太單調太乏味，他們需要年這個祝福，讓他們心生歡愉。

順天府的街頭巷尾已人滿為患，人人都是一張笑臉。那些賣年貨的攤子，老板和客人滿是和氣的討價還價。騎在父親脖子上的孩童，留著口水看著各處冒著炊煙的小吃攤。

生活很平淡，甚至枯燥。

但生命很精彩，尤其是當遇見幸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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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點！”

鼓樓大街，一處小飯莊子的二樓中，微服出宮的成化皇帝，一臉寵溺的看著正在吃炸灌腸的朱祐樘。

“太子爺，外邊的東西不大干凈，您少吃一些！”司禮監太監一身藍色的褂子，站在朱祐樘身邊伺候，笑道，“若是您次吃，奴婢讓人記住做法，回頭讓御膳房的廚子給您整治！”

外邊的東西，遠比宮里的有滋味。

朱祐樘抬頭，剛想說話，忽然嗆了一口，“咳咳！”

“噎著了？”成化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碗，一臉緊張。

“趕緊，拿水！”懷恩也嚇得不輕。

朱祐樘不用旁人拿水，直接從成化皇帝手中拿過茶盞，仰頭咕嚕咕嚕的喝起來。

“讓人給你倒新的多好，這碗茶我喝過了！”成化皇帝笑道。

朱祐樘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笑笑。

他沒說話，可是想說的話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你我父子，你喝過的有什么關系？

“你看讓你慢點吃，嗆著了吧？”成化皇帝輕輕拍打他的后背，隨后一笑，“在宮里時跟小大人似的，出了宮才真有幾分孩子的樣。”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小時候，也總盼著出宮，能吃些外邊的東西！”

隨后，又嘆息道，“世人都以為皇帝享盡人間富貴，殊不知呀，養在深宮之中，連吃什么用什么都沒有自由！”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

一位站在門口，身材高大濃眉大眼又不茍言笑的年輕人，趕緊開門出去查看。

“爺，這是你們要的油茶面還有燒餅夾肉，褡褳火燒！”

原來是飯莊子的小伙計，端著個托盤上來。

“嗯，給我吧！”那年輕人說了一聲，接過來之后，看著小伙計走遠，又返回屋內。

此時正是飯口，二樓的一間雅間被他們包了下來，一樓大堂中人聲鼎沸很是熱鬧。

“嘗嘗這油茶！”成化皇帝對朱祐樘笑道，“我小時候最喜歡喝這個東西，甜甜的里面還有果仁！”

說著，他親自動手給朱祐樘盛了一碗。

褐色的油茶滿是香氣，這大冷天的天喝上一碗，從里到外都舒服。

“兒子謝過父親！”朱祐樘接過油茶，目光看著剛才那個年輕人，“你是誰？我以前沒見過你！”

他們父子二人微服出宮，身邊跟著六七個人隨從，暗中還有無數人在保護。要說成化皇帝身邊的人朱祐樘都認識，唯獨這個年輕人看著眼生。

“小人牟斌！”那年輕人俯首行禮道。

“他是錦衣衛同知！”太監懷恩在朱祐樘耳邊說道，“您別看他歲數小，可辦事妥當人也穩重，最重要的是人品好！”

聞言，朱祐樘又多打量了牟斌幾眼。

能讓懷恩說人品好的人，那定是真的人品好了。

作為司禮監的大太監，懷恩的品性甚至比一些大臣還要出眾。

而正是因為如此，成化皇帝的身邊其實沒有什么奸佞小人。宮中如今幾位得勢的太監，倒幾乎都是萬貴妃的身邊人。

“父親，咱們一會去哪？”朱祐樘喝著油茶，跟成化皇帝說著話。

與其說是成化皇帝帶他出宮，倒不如說是他陪著成化皇帝出宮溜達。

“一會去前門大街，那邊大集比這邊熱鬧！”成化皇帝笑道，“除了各種吃的，還有戲法和雜耍，還有猴戲，一會呀你別看了不想走！”

懷恩猶豫片刻，小聲說道，“爺，晚上還要放煙火呢！您和少爺得早點回去。”

“知道了！啰嗦！”成化皇帝擺擺手，“過年了，別管那么寬！”

就這時，門外再響起聲音。

是隔壁的雅間來了客人，聽腳步差不多有七八個人。

“今晚上萬歲爺命人在大明門外放煙火，要與民同樂。咱們先吃著喝著，等天黑了就過去！”有人說道。

“這可是難得的盛景，到時候咱們在前邊尋個地方，沒準能仰望著萬歲爺的圣顏！”又有人說道。

“哈，我要是能看著萬歲爺，那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又有人大大咧咧的說道，“那可是萬歲爺啊，看一年我明年的財運不就來了嗎？”

“胡說啥，萬歲爺又不是財神！”

“財神能跟萬歲爺比！”

那邊的聲音傳到朱祐樘這邊，成化皇帝和朱祐樘都笑得合不攏嘴。

趁機，朱祐樘適時的奉上一記馬屁，“父親，百姓們愛戴您！”

“嗯！”成化皇帝含蓄的點頭。

這時，就聽那邊屋里又傳來聲音。

“前邊的位子能好尋嗎？到時候人山人海的，能站住就不錯了！”有人說道。

“這你就錯了！”那邊雅間中有人笑道，“順天府的衙役們開了價兒，想站在最前面，能看著萬歲爺和太子的地方，得花錢！”

“多少錢？”

“怎么著也得二兩三兩的，反正我聽說是給錢就讓你過去，不給錢就給你攔在后邊大幫哄！”

“這.....這不是胡鬧嗎？萬歲爺要與民同樂，他們趁機斂財！”

朱祐樘注意到，成化皇帝的臉色頓時變得不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