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還沒走近就判斷出來，她死亡最少有三個小時以上，因為天氣寒冷，尸僵出現的比較慢。

客廳，警察還在詢問死者最近的情緒狀態，親朋，好友，最后就只得到一句，不知道。

“她只有工作的同事還算親近了，沒有什么朋友，他比較孤僻，和我們也沒怎么說話。”養母已經整理好心情，回答著警察的話語。

鐘正玟還在小聲的啜泣，急忙搶答道：“不是，她有個男朋友。”

警察連忙問道：“是誰，你知道嗎？”

鐘正玟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是一次上廁所的時候，偷偷聽到的，他們聊的很開心。”

“后來，我就開始注意了，幾乎每天晚上他們都有通電話。”

恰巧這時，那個警察拿著密封袋出來了，里面有一部看起來有些舊的手機。

警員指著那個舊手機問：“那個手機是她的嗎？”

鐘正玟連忙點頭。

此時手機還在循環播放著那首音頻，背景畫面是一個穿著白裙子女孩兒的背影。

警察調大了音量，歌聲清正陽光，帶著希望的旋律在大廳中徘徊。

鐘正玟激動的說道：“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每天和我姐打電話的那個人。”

警察看著百分之八的電量，讓人拿充電寶過來，暫時就這樣一直放著吧，不能熄屏。

插上充電寶，刑偵技術人員開始查看手機里的信息，把所有的通話，錄音，音頻視頻，還有逛的站點，帖子，包括隱私設置里的也全都導入電腦備份。

“好了。”警員把手機遞給隊長。

偵查還在繼續，又過了幾十分鐘，一位警員把他們帶到樓下的警車里，兩個警員抬著她的遺體上了救護車。

周圍的鄰居都看見了，他們還沒沒被帶走呢，就開始議論紛紛。

到了警察局，他們被分開帶到觀察室，一個個的詢問細節。

只有鐘正玟知道的比他父母多一些，也不太多。

手機電充的差不多時，一個警員撥通了電話，同時開啟了錄音。

上午10：20

電話才響一聲，對面就接通了，還不等警員說話，對面那欣喜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暖暖，你是不是要過來，我已經猜到了，你現在到哪了？我去接你，好不好。”

李正陽有些害怕，自己就這么戳穿了，她會不會生氣，接著又連忙補救“我不是故意說出來的，其實你說要給我一個驚喜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昨天你一定在火車上吧，我就是怕打電話讓你察覺，太早暴露，所以昨天才沒給你打電話，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說了一大堆，對面都沒有反應，李正陽躊躇的問道：“暖暖？你在聽嗎？是我錯了，你別生氣，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警員還是狠心打斷了他的幻想，“咳，你好，我”

他話還沒說完，李正陽就激動的喊了起來：“你是誰，暖暖呢？你怎么拿著她的手機。”

“那個，你別激動，是這樣的，你說的暖暖是不是叫鐘意。”

李正陽：“嗯。”

“那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李正陽疑惑道：“你問這個干什么，你又是誰？”

“我是禹中縣五柳街道派出所警員，王離，鐘意在今天早上已經查實死亡，請問你能到這邊來嗎？我們要做一下筆錄。”

如果說李正陽接到電話是欣喜激動，害怕被她討厭，聽到男人的聲音時是憤怒，那現在他什么心情也不知道了。

只知道心里像是破了個大洞，空落落的，腦袋一瞬間空空如也，呆呆的看著手機。

對面也適時的沒有說話，等他接受鐘意死去的事實。

過了一分多鐘，李正陽才緩過來，原來即使他心碎了，腦袋空了，心肺也在正常的運動，并不會讓他暈死過去。

好半晌，他才顫抖著發問：“你，你說什么？”

他不相信，他的小姑娘會突然死去，他們明明都快要見面了，怎么會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警員不得已再次狠狠挖開他心上的大洞，讓他接受事實。

“好，我會去的。”

掛斷電話李正陽才失聲痛哭，就像他接到爸媽去世的消息一樣，心痛得哭不出聲音。

短短五分鐘的通話，讓他嘗到了悲歡離合的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正陽從悲痛中清醒過來。

暖暖還在等著他呢，他要去見她。

拿上手機，訂票，最快的航班，一點登機，李正陽趕緊買票。

11：05

走到門口了，他又把身上的衣服褲子脫了，換上了白襯衫，穿上了西裝，黑褲。

這原本是他想請她吃西餐時穿的，沒想到會這樣子穿去見她。

還有身份證，還有我要送她的禮物，還有，哦，還有我的筆記本，對，筆記本，上面都是她。又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還要拿什么，應該沒什么要拿的了。

跑到小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去順安機場，以最快的速度。”

他怕趕不上飛機，師傅看他通紅的眼眶，也沒有計較什么，把車開的飛快。

最近堵車嚴重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師傅也在心里祈禱。

出租車在城市的道路上飛馳，一路上李正陽心里亂亂的，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司機師傅也觀察著他的神情，上了車后，他什么表情都沒有，一臉的麻木，看來家里是出了什么事了，唉。

他只能盡力，看今天有沒有堵車了。

神奇的是，一路上暢通無阻，可能是今天太冷，出門的人少，走這條路的人也少。

12：05

李正陽到達機場，迅速付了車費，他趕緊進門。

一路看著手機的航班，一路觀察四周，這還是他第一次坐飛機，看著陌生的機場，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找到一個服務臺，李正陽趕緊詢問：“你好，我想問一下這個航班在哪兒登機。”

服務小姐臉上掛著標準的微笑，看著他的航班號，“這位先生，您應該去T2航站樓，在那邊，可以人工或者機器打印登機牌，您如果有行李的話記得去辦理托運。”

“先生，請問還有什么需要的嗎？”

“哦，沒了，謝謝啊。”道了聲謝，李正陽抓緊時間奔向T2航站樓。

他什么行李也沒帶，直接辦理登機，坐在登機口的位置，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從他身邊來回走動。

只有他始終低著頭，看著值機牌，這是第二次，他要去她的家鄉。

不能哭，不能哭，他閉上眼，無法想象他的小姑娘冷冰冰的躺在停尸間會是多么孤獨。

“尊敬的旅客請注意，K1654航班現在登機，請前往德里的旅客到C3航站口登機。”

李正陽起身，排在了第三個位置，檢票，踏上飛機。

一個多小時將近兩小時的時間，他全程就那么睜著眼發呆，旁邊的乘客想說什么，看到他也閉上了嘴巴。

飛機停下，李正陽快步踏出機艙，向著外面跑去，一口氣，出了機場，李正陽關閉飛行模式，攔住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禹中縣。”

“不去，我就跑德里，不去縣里頭。”

“那，哪有車去縣里的。”

司機師傅一抬頭，對著那邊挺著的面包車說道：“你去問問那個師傅，看有沒有人去。”

“好，謝了。”

李正陽又跑去面包車那邊，問：“師傅，去不去禹中縣。”

“我今天不跑禹中，我給你問一哈。”

師傅在一個群里頭，發語音問道：“哪個跑禹中嘞，機場有個人，快來快來。”

一會兒，就有一個人回復了：“老李，你幫我把他留到，我馬上就來，我這點正好差一個人。”

老李：“好嘞好嘞。”

“你先上我哩車嘛，他來了，你再過去。”

李正陽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坐進車里。

李正陽做好后，打開手機，撥通語音，等了十幾秒，接通了。

“喂？”

“喂，王警官，我到德里了，馬上就到派出所。”話一說出口，全然不復之前的嗓音，暗啞深沉。

“不急不急，快到了，你再發個電話來，我到門口去接你。”

“好。”

掛斷電話，李正陽閉眼仰頭躺著，全然沒看到老李的表情。

老李暗戳戳的給老韓發消息：這個人要去派出所，你可不要亂來錢哦，說話也注意一點。

老韓：好哩好哩，我會注意一點，你幫我說一下價錢嘛，就說七十。謝謝老哥了。

老李發了個OK的表情。

“阿個，帥鍋哈，去禹中是70塊錢，你曉得哩哈。”

李正陽輕聲嗯了一聲。

王離那邊，他們兩人把手機里所有的錄音都聽了一遍，時間從2020年3月14日，開始，到今年3月13日結束，里面所有的音頻都是兩人的對話還有單獨保留的歌曲。

他們相識的那首《海底》一直被設置成手機鈴聲，早中晚各三次對應這他們早安午安晚安。

第一次的對話，被重重密碼鎖在深處，刑偵技術科花費十幾分鐘才解開所有密碼。

他們第一次的對話，李正陽的話語就如鐘意在筆記本上寫的那樣：聽到他聲音的那刻，我真的看到了他，他和我一樣有些黑，可是聲音真的像陽光一樣，溫暖。他說，他叫李正陽，我不知道他這是不是真名，因為我沒有告訴他我的真名。我并不叫暖暖，那只是我埋藏在深處的回憶，我叫鐘意。

日記上記載了他們通話后她的各種想法，可以看到她正在逐漸的打開心房。

2020年5月12日：我們的關系開始緊密起來，我能感覺到，他在有意的想了解我。他開始打聽我的各種喜好，我只能給說我喜歡的。不想把不開心，不喜歡的說給他聽，通話最后。

他說：暖暖，你知道我們第一次通話嗎？【我記得的，一直都記得】當我聽到你的名字那一刻，我想到了一句話。

我能聽出他說到這里的時候，聲音都放輕了。

鐘意于你（李），暖暖正陽。

我還沒說什么呢，他就匆匆掛斷了，他應該害羞了吧。真的好想笑，也是真的喜歡他，喜歡他的溫柔，他的搞怪，他的小心翼翼，他的羞澀。

這個時候，我多么想當面看著他羞的紅紅的臉，這個時候再親他一口，讓他的臉更紅，我在一旁哈哈哈哈哈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