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底氣足一些,將頭靠在應小瑛手側。
“是姑娘自個兒不鎖門的,引狼入室,怨不得旁人。”
女子終于抬眸瞧他。
他跪在榻邊候著,垂首在自己手邊,系帶掐出一截柔韌的腰身,纖頸白皙,烏發披散,像是被檐下積雪壓彎了花枝的芙蓉。
應小瑛伸手去摸他頭,順滑的發絲從指尖流瀉,手感極佳,過一會,卻見他腰身微微顫著,眼尾濕紅。
怎么又哭了……
她心里暗嘆一聲,半坐起來,拿了帕子擦他臉上的淚。
“我又沒惹你。”
祝卿不說話。
“快些起來吧,冬夜里跪在地上,你骨頭倒受得了?”
“已習慣了,不礙事。”
說的是宮變以后,皇帝為了應付狗急跳墻的貴妃一脈,可謂日日操心,加之祝卿和婉貴人暗中下毒,脾氣暴躁得很,連著他這個自小貼身伺候的內侍也要時常被發落,像這樣一跪就跪上幾個時辰的事是常有的。
不過這樣折辱祝卿的人,都已經死干凈了。
他仰起頭,抓了應小瑛的手,眼睫卻不敢對上她眼神似的垂下。
“離京數月,姑娘可曾想過我?”
應小瑛一時頓住,說實話,起初還是會想起來的。不過她一向不為難自己,有本事放下,忙著忙著就不在記掛了。
“你先起來吧。”
她避而不答,祝卿便松開她的手,偏過頭看窗外。犯了倔似的,一言不發地跪著。
細細白白的頸仰著,雖做出一副冷漠孤傲的樣子,泛著霧氣的眼瞳卻很委屈,似在默默控訴她薄情寡義。
花枝細顫,垂露跳珠,動人心弦。
盡管有幾分故作情態,應小瑛卻覺得有些眼熱,呼吸有幾分亂。
她俯身去攬住他脖子,貼著耳朵低聲道:“許營那個屋子,本是空出來給你的,他叫采菱砸失憶了,沒地方去,我才收留的。”
叫她這樣攬著,祝卿已經軟下氣勢來,可要她解釋還不夠,得寸進尺。
“那明日就趕他走。”
“別鬧脾氣了。”應小瑛把玩他垂在自己手心的發絲,“現在還不成呢。”
祝卿心里氣惱,只能抱怨她:“明明答應的等我,我在宮里勞心勞力地替姑娘報仇,姑娘卻金屋藏嬌,日日夜夜對著旁人。”
心里有一種微妙的情緒涌動,促使他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親在應小瑛撫摸自己頭發的一截手腕上,滿含不甘地譴責她寡情。
“是姑娘負我的心了。”
“公公怎么平白冤枉人。”她聲音仍然沉靜,卻含了點羽毛似的撩撥之意:“我日日對著個小孩看,沒什么意思,不如公公半分顏色動人,秀色可餐。”
祝卿屏住呼吸,低頭看著榻上雪光,手指抓緊了衣袖。
聽她淺淺地笑了一下,吐息溫熱,落在他微涼的耳畔。
“耳朵都紅透了,還要跪在地上,你再不起來,以后就別進我的門了。”
她掀開被子,拉著祝卿衣襟將人帶上床,伸手下去摸了摸透骨寒涼的膝蓋,有些惱,狠狠捏了一把:“若是把腿弄廢了,你趁早找你那孝順徒弟長安去,我可不伺候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