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哥,來了,郝哥。”石兵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跑的有些氣喘吁吁的。“怎么了,這么急著叫我?”
“送上門來的功勞你要不要。”郝真認真指著優美園,“好幾個古神信徒,現在就在里面。”
石兵一愣,隨即興奮起來:“要啊,為什么不要?有這功勞我也有希望能當探長了!”
“去你的吧,趕緊變兩把槍給我!”郝真笑罵道,“可別再像以前一樣給我21世紀的老古董了啊,我要新貨。”
“好勒郝哥,我懂你。”石兵豎了個大拇指。
......
而在郝真石兵發現這伙古神信徒更早之前。
“哎,聽說了嗎。”
“聽說什么?”
“那個老古董被抓起來了。”
“我早跟你說過他不是好人了,常順街那個人就是他殺的吧?”
“不是,我跟你說,他犯的更嚴重。”一個隱藏在兜帽之下的人悄聲跟另一個路人說道,“他可是,跟古神信徒有關......”
郝平急匆匆地走過東福舜的街道,幾乎每個路人都在議論紛紛,郝平止住急匆匆的步伐,看著各種路人指著雨然家的古董店,對他們指指點點:“也許是抓錯了,我看他人還挺好的。”一個女路人說道。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跟你說,有一次......”
人群的議論聲好像一波一波的聲浪,淹沒高山。巨大的浪潮席卷而去,鋪天蓋地向那座古董店涌去。向那個孤獨地蹲坐在古董店臺階前,將頭埋在自己兩條手臂之間的可憐女孩涌去。郝平豎了豎校服的衣領,但是巨大的聲音浪潮依然沒有停息,不斷浪潮翻涌,一波又一波地,從四面八方擊打向那個可憐女孩。
明明在這場事件中,她也只是受害者。
“古神信徒那種邪惡的東西怎么看得上那個老古董,他也配?”居然還有一個路人聽上去頗有幾分不忿,他環抱著手臂,然后舉起一只手臂指向古董店,好像在為古神看不上他而憤憤不平。他指著雨然大聲喊道:
“這個女的也肯定不是什么好鳥。肯定也是個古神信徒!!!”
“就是嘛就是嘛。”“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群的議論聲仿佛又大了幾分,他們指指點點,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怎么不把她也給抓走!”路人露出厭惡的目光,一個個看向雨然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小女孩,而像是在看終止了人類幸福生活的古神本神。
雨然天可憐愛的可愛俏臉微微抬起,茫然無助地望向四周這些平常自己敬愛的長輩們。路人長輩們都紛紛避讓三舍,沒有人愿意再跟雨然有一點交集。剎那之間,古董店周圍仿佛出現了一片真空地帶。
只有議論聲音,一波又一波地淹沒之前彼此的議論聲。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指著雨然指責的人也越來越多。
不明真相的人們在聽取了身穿兜帽路人的講解之后,也紛紛對著那個孤獨坐著的女孩露出了厭惡的目光。
“你他嗎的!”郝平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一把揪住了那個兜帽男的領子,怒吼道:“你算老幾!你懂個屁!!”
兜帽男子一把甩開郝平,對著他也露出了厭惡目光。他沒有說話,只是用他冰冷的目光盯著郝平。
郝平看著兜帽男子,兜帽男冰冷的目光讓他不寒而栗。
郝平忍不住地高高舉起了拳頭。見狀,周圍群眾議論聲更大,他們議論紛紛:“這個男的為什么這么激動啊,跟那個女的是什么關系?”
“就是就是,信仰古神的女的也都不是什么干凈貨色,說不定他們有一腿。”路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他們已經自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對于他們而言,他們所推斷出的,就是正確的。
不少路人還拿出了手機錄著像,邊錄像還邊解說:“大家看看啊,看好了。這就是古神信徒,他們只會對著無辜平民揮拳,咱們社會的治安就是被這種人給帶壞掉的......”
郝平看著兜帽男的臉,舉起的拳頭還沒有放下,他又看向周圍圍觀的路人,議論聲音此起彼伏。郝平已經聽不見周圍人群到底在議論什么,他只看到那些路人不少都已經撥打報警電話,對他露出嫌棄的目光。
他是古神信徒,下水道里的臭蟲。他們所見,不管真相。
一架無人機迅速地飛了過來,一束紅色射線直直地照射在郝平的身上。
“警告,禁止違法斗毆。警告,禁止違法斗毆。”
郝平握緊了舉起的拳頭。剛想解釋什么,緊接著又是數架無人機飛了過來,一束束紅色光線完全將他籠罩住:
“警告,禁止違法斗毆。警告,禁止違法斗毆。警告,禁止違法斗毆。如果你繼續行動,我們將會對你采取強制措施。”
兜帽男笑了起來。他看著根本不敢動,渾身都籠罩在紅光之下的郝平,心里得意至極。
“打啊,你怎么不打了?”兜帽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臉,向郝平嘲諷道:“朝這兒打。”
郝平沉默著。一束束紅色光芒籠罩著他。他像是被籠子關起來的怪物,像是一個非法犯罪的異能者,而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哈哈哈哈!”兜帽男哈哈大笑,周圍路人的聲音也越發嘹亮。
他們好像一只只高昂脖子的斗雞,在東福舜這個巨大的籠子里面,關押著這么多數一數二的動物。他們一邊大聲叫嚷著,一邊蠢蠢欲動地向古董店的方向擁擠涌動。他們一聲聲高亢的叫聲仿佛想要把郝平擠到天上,然后再重重墜落。他們想讓郝平從天而降,不再是潛異能者,而只是摔到地上的一灘肉。
“好了大家。”兜帽男子接了個電話,轉過身舉起雙手,示意大家聽他說話。“他們兩個就在這家店里,是跑不掉的。”
沒有人聽他的話。只是聲討的聲音愈演愈烈,現在的情況顯然也脫離了兜帽男自己控制。
直到后來,好像每一個人,都把這家古董店。都把郝平和雨然,當做了古神信徒,乃至古神本身。他們大聲發泄著,人們把一直以來對于古神和不可名狀事物的恐懼,大聲發泄在這家小小的店面上,此時他們已然不再是在古神腳下瑟瑟發抖的可憐爬蟲,而是站在道德高地的龐然大物。而郝平和雨然,才是失敗者,是古神降臨之后的替罪羊,是事物結束到終點之后必然反彈的動力。
他們活該被萬人唾棄,人們心想。
郝平想不通。他只感覺一陣陣的天旋地轉。明明沒有一個人用肉體攻擊了他,他卻感覺重心不穩,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在地。而幾架無人機見他沒有發起攻擊,便盤旋著離開。這就是25世紀的天網系統,人工智能。
只有一雙溫暖的手及時地拽住了郝平。郝平抬起頭,是雨然,那個可憐的女子身上沾滿灰塵,她的小臉上也滿是淚痕。
“誰欺負你了?”郝平問道。雨然沉默了,只是搖了搖頭。
郝平看向周圍人群,幾個人吹著口哨看向周圍,雙手插兜不像好人。
“沒關系的,大家都被古神欺負慣了。”雨然悄聲道,“或許他們也需要一個發泄口吧。”
此時郝平終于明白,錯的不是他們,而是這些圍觀路人。
而磊落高中的學生也從來不是什么孬種,他和雨然,都不是那些路人口中的古神信徒。雨然也不光是因為爺爺被抓而傷心,是這群擁擠的路人。是這狹窄的街道,是這東福舜。他們的人心,遠比任何一個古神都險惡。
無人機四處巡邏著,卻對人群的吵鬧漠不關心。路邊的人群,每一個人都在爭吵著,用力地向前擠,仿佛沒有這樣的機會,就很難再罵到一個貨真價實的古神信徒。他們才不在乎,也不會想到,如果是真的古神信徒,又怎么可能放過他們呢?
反過來想,如果對方真的是一個古神信徒,又有哪一個人還有著這樣的勇氣呢?
“你沒事吧?”雨然拉起郝平,關心地看著他。
郝平看著雨然滿是淚痕的小臉,動容地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走吧,我們先進去。”雨然的小手輕輕拍了拍郝平的后背。
郝平深吸一口氣,攔開了雨然的手:“我沒事。”他挺起了胸膛,整理了衣領,毅然決然地說道。
“等等,我有話要跟他們說。”
雨然有些擔憂,她看著郝平決然轉過身,看著那仿佛一粒渺小的塵埃,卻能夠英勇地面對著一個龐然大物——那不是古神,而是數百群眾淹沒出的海洋,是擁擠人群在東福舜擠出來的聲浪。他們無人敢真的面對古神,但是他們敢面對她。
面對著群眾的汪洋大海。郝平剛張開嘴,一個人影卻攔住了他,讓他想說出口的話語戛然而止。
“先別說話,我是古神科探長劉光。我需要你們跟我走一趟。”人影亮出證件。
原來劉光幾人在抓捕雨然爺爺之后,就蹲守在古董店等待著其他古神信徒的自投羅網。哪成想沒等來其他古神信徒,倒是等來了郝平這個磊落高中的學生,和雨然一個弱女子。
而群眾們的聲討,也有著他們的誤會在其中。
他們只是如實通報案情,不理解為什么群眾輿論會發展成這樣。
“不,等等,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雨然一把推開劉光,激動說道:“郝平是我的同學,我們都只是磊落高中的學生!”
她張開雙臂,毅然決然地擋在郝平身前。
“磊落高中的啊。”
“磊落高中?就是那所知名的培養異能者的高中?”人群開始交頭接耳。雨然見狀,小臉都上抬了兩分,驕傲地喊:“沒錯。我們就是磊落高中的學生!”
劉光不作聲地站在一旁,還一把攔住了原本沖上去要抓郝平和雨然的手下。
“敗類!叛徒!”突然間,不知道是誰的聲音穿過了人群。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開始波濤洶涌,人群瞬間又炸開了鍋:
“對,敗類!叛徒!!!!”
“磊落高中怎么會教出你們兩個叛徒來!”“真是不知好歹,辜負了磊落高中的培養!!”“簡直是磊落高中的恥辱!!!!!”“你們這種叛徒就不配活著,只該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雨然有些絕望茫然,看著人群,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小姑娘罷了。
“我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劉光環抱著手臂,冷聲問道:
“還掙扎嗎?古神信徒。”
雨然聞言,絕望地放下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