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顫的后座逐步歸于平靜:
“白夜先生,阿切爾醫生的診所到了。”
取下車鑰匙,約里克拉開車門走在前面,邁克爾緊隨其后離他只有一條手臂的距離,環顧四周看到的地方都是墨黑的固體。
約里克在車上描繪的繁華街道,入目所見只剩一片慘淡的虛無,寒風包裹著黑暗掠過邁克爾的眼角,其中卻感受不到任何雪花的痕跡。
繼續往前走,點燃的蠟燭在黑暗中照耀出一片不大的空間,在這刺骨的黑暗中顯得格外顯眼,一個身著白大褂看上去有些木訥的中年人,斜側著看著他們:
“鐵匠小子?你后面那位是誰?”
黑暗中突兀出現的臺階讓邁克爾踉蹌不已,如果不算約里克發現及時,不出意外地他要摔一個大跤。
攙扶著起邁克爾,約里克從工作服里取出一根黑亮的冰錐:
“阿切爾醫生,這是您上次來鐵匠鋪訂的東西。旁邊這位是我的朋友,偵探白夜。”
阿切爾白布半掩起來的臉上,外泄的目光正死死盯著,眼前這位和小鎮風格十分不合的年輕人:
“偵探?真是有意思的職業,我可沒聽說小鎮從哪冒出了個偵探。”
約里克往周圍望了望,收縮的目光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在邁克爾的視角里,周圍除了阿切爾醫生和約里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
“那么約里克所看到的人,是自己看不見,還是本身就不存在呢?”
邁克爾因寒冷有些裂開的手往周圍伸了伸,可傳來的觸感卻只有冰冷的虛無。
阿切爾醫生瞳孔收縮,像是看出了邁克爾與其他人的不同,將一根蠟燭遞到他面前,冷冷地說道:
“先進來吧。”
取下約里克手里的冰錐,微黃的火光照亮了,前方不大的診所,明明就在眼前,但如果不是蠟燭提供的光亮邁克爾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發現。
“看來只有在燈光的照射下,自己才能從失明狀態恢復過來。”
邁克爾一邊在腦海中總結著新發現的特點,一邊跟在阿切爾身后。
“就在這說吧。”
阿切爾坐在用紅漆刷成的高椅上,旁邊是一架鐵制的手術臺,不大的盤子里用清水浸泡著手術刀和鑷子。
約里克站在旁邊,從角落里搬來一把椅子,示意邁克爾先坐:
“阿切爾醫生,他好像腦子被凍壞了,之前他老是說出一些沒聽過的詞語,例如電燈之類的。”
阿切爾從紅色長桌下取出一張白紙:
“先把基本信息填了,你叫白夜對吧?”
一支鉛筆滾了過來,阿切爾示意約里克先出去,眼神一直放在邁克爾臉上。
咔嚓——
隨著木門關合,阿切爾拉下掩面的白布,一支更大的蠟燭在木桌上被點燃,兩人狹長的影子也在火光中蕩漾。
“你是外來者對吧?”
阿切爾蒼老的臉上帶上了幾分排斥,一針見血地說出了邁克爾來歷,見對方都看出來了的他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明說道:
“對。”
見邁克爾干脆地回答,阿切爾排斥的臉上淡了幾分:
“坐火車?”
邁克爾點點頭,但卻沒全盤說出自己到底是通過什么方式來的。
“那就難怪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和這里的人認知有偏差,所看到的東西也不太一樣?”
阿切爾醫生的口吻仿佛帶著讓人鎮定的魔力,連顫動的火苗也一同安靜下來。
“對,你也有過這種癥狀?”
阿切爾沒有回答默認了這點:
“這說不上是癥狀,而是來到小鎮的特有反應,只要停留得夠久這種癥狀就會逐步消失。但....我不建議你留在這。”
“乘坐下午的第一趟火車趕緊走吧,這是你回家的最后機會。”
通過阿切爾的話語,邁克爾意識到他和自己的到來方式并不一樣,自己是通過夢境的聯系抵達的,睡一覺就能輕易地離開,而阿切爾卻好像并不是這樣。
他好像是通過自己的某些方式抵達了這個小鎮。
“看在都是外來者的身份上,這是我最后的幫助。”
阿切爾輕敲桌子,將一枚帶有黃色印記的硬幣遞了過來:
“帶著這枚硬幣交給車站的工作人員,他們會給你一張回家的車票。”
“那你呢?你為什么不走?”
邁克爾的詢問激起了阿切爾的反感,沒好氣地將硬幣扔到他的手心:
“你沒必要知道這么多趕緊走,等到明天你就會后悔今天不走的決定。”
邁克爾被他的話激起的興趣,他確實有坐一次火車來探尋真相念頭,但手心硬幣上熟悉的黃色印記卻讓他,放棄了之前的想法。
“看來這個詭異的小鎮和現實的案件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阿切爾昂起頭問道:
“決定好了嗎?”
微黃的燭心正被不知道哪里吹進來的微風澆滅,黑暗在籠罩下,邁克爾眼前又只剩下漆黑一片的虛無。
“那有沒有能快速解決這種情況的藥物?”
“唉.....看來你還是不想走。”
阿切爾嘆了口氣,一個不屬于小鎮的打火機又將蠟燭點燃:
“白夜先生,雖然不知道你來這有什么目的,但留著這絕不會是最好的決定。你提到的藥物沒有,也根本不可能存在,不過我倒是有一個實驗性的辦法能有較大可能幫助你擺脫癥狀。”
幾滴蠟油滴落在木桌上,邁克爾被阿切爾激起了興趣,他雖然意識到眼前這位和他一樣的外來者,并不會告訴他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但能幫助他擺脫認知上的不一致,也是極好的。
“沒問題。”
阿切爾拿起冰錐,反復問道:
“你確定,我可先告訴你,這是場手術可是需要開刀的,造成的風險都會產生足以致命的傷口,而且我要提醒你一點,我這可沒有麻藥。”
阿切爾木訥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沒由頭的狂熱,像是找到了一具完美的實驗體。
邁克爾沒有被嚇住,雖然黑山羊心臟帶來的力量在這里并不起作用,但眼前的癥狀才是目前來說,急待解決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