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無翳被關在水牢里，身上和衣服盡是血漬，暗紅的鞭痕在衣服上撕開了幾道口子，身上的傷口又痛又麻，像被灼燒著一般。

“無翳，你怎么樣？快醒醒……”意識模糊間，杜無翳感覺束著他手腕的鏈子開了，隨后就是一個結實溫厚的肩膀。

杜無翳無力地撐開眼皮，看見一張熟悉的臉：“你怎么……來了？”

“先別說話。”洛影輕輕地扶著杜無翳坐好，運氣給他輸送靈力。

估摸著差不多了，洛影停下來，仍見杜無翳臉色很差，便撥開他的衣服一看，只見他的身上背后全是青一道紫一道的瘀傷，頓時怒火中燒，狠狠地罵了一句：“禽獸，簡直沒人性！”

杜無翳緩過氣來，只見了洛影一個人，急忙穿好洛影蓋在他身上的衣服：“快，顧非言去找寒兒了，我得趕緊回去。”

洛影幫他拉好衣服：“顧非言？”

“先別問那么多，快走。”杜無翳到洛影的衣服就往外走。

沒走幾步，守衛便一時全涌了出來，攔在了兩人面前。這時守在外面把風的蒼也聽見動靜進來了，往杜無翳這邊叫了聲：“主人！”

洛影抽出劍，狠狠地一揮，對杜無翳說道：“你先走，我墊后。”

蒼也和洛影兩頭殺出一條路，杜無翳走過去之前，低聲對洛影說：“你小心點。”

洛影沖杜無翳笑笑：“放心。”

洛影掌握的血脈之力雖仍不及杜思寒的四分之一，但對付這些守衛還是沒問題的，所以洛影想能拖久一點便拖久一點，好給他爭取離開的時間。

鳳天城這邊，杜思寒疲憊地坐在大殿堂中央的座上，用手肘支著臉，翹著腿小憩。螢急匆匆地跑進來，氣喘吁吁道：“城主不好了！蠱人……蠱人闖進來，他們還把護法給抓了，您快點出去看看吧！”

本來還腦袋疼的杜思寒聽了，立馬跳起來，心下一驚，沒想到對方行動的那么快，飛快地沖出去了。

為首的闖入者一身紫衣，一張簡單的黑面具遮住了整張臉，帶著一大陣仗的蠱人，正坐在不遠處的小木屋階上，悠然地翹著二郎腿。看見杜思寒出來，那人傲慢地說道：“勞煩城主大人親自出來迎接，我給您送禮來了。”

在杜思寒出來之前，常老將軍和赤等人已經出來了。百越和幾個祭師被捆住了雙手，由幾個蠱人扣著。而在對面的身后，排滿了整片曠地的蠱人雙眼發紅，如同一堆枯木般，數量上少則上千。常于和赤等人受了傷，顯然已經和那些蠱人交過手。

最棘手的還是對面旁邊站著一個“與眾不同”的蠱人，身形比尋常的大漢子魁梧得多，雙眼發著紅光，露著又尖又長的牙齒，面部猙獰。這便是蠱王了。

“顧非言，你費盡心思地到底想做什么？”杜思寒憤恨道。

“哦？”對方似乎還頗為驚訝，側了一下身子，繞柔趣味地說道，“連你也知道我是誰了嗎？看來我也不必隱藏了。”

說著，顧非言摘下面具，常老將軍、百越、常于和赤等人皆驚：那張藏在陰暗處的臉，眉目剛毅，色若重墨，微弱的鋒芒中透露著一半掙扎，還有一半的疲憊與滄桑，莫名地讓人看了第一眼就有種可恨的感覺，就此人臉上的表情，很難讓人感到可嘆。

當然，杜思寒也是有一些驚訝的。她并被見過此人，那日在清水湖畔，玉人在杜思寒的追問下嘆著長氣說出了那位男子與她阿娘的關系——不錯，那位男子既是顧非言，她阿娘的弟弟，她的舅舅。

“顧非言！我早該想到是你。”百越氣奮力掙扎著，無奈因為死蠱并未被完全除去，靈力不足，怎么掙也掙不開綁著手的粗大麻繩。

“城主大人聰明，想必也已知曉我那上千只蠱人已放出去，你們不是要保護那些愚蠢的凡人嗎？”顧非言起身，緩緩向她走來：“只要你替我煉出九舞鳳珠，我便放了所有人，我什么都可以答應你。”

杜思寒一震：九舞鳳珠她曾在天書院的記載中看到過，是用鳳神血脈之鳳的魂魄練出來的，珠成，魂盡，煉珠者死，可用來凝聚和修補殘魂。顧非言要九舞鳳珠，莫非是……想凝回靈織的魂魄？！

可是靈織終究于一絲怨念而生，降于嗜氣，不通人情，就算九舞鳳珠能凝回，也只會成為一只積怨而成的魔。

“九舞鳳珠只有鳳神血脈才能煉出，而擁有鳳神血脈的只有疊翼，這就是我來找您的原因。用自己來換整片天下，難道不是名利雙收的好事嗎？”顧非言玩味地笑道，“你可想清楚了，這種事情是你自己來，還是讓你哥哥來？”

突然間“咣”地一聲，一把晶藍锃亮、發著寒光的劍對準的顧非言的脖子，顧非言停住了腳步，一臉得意地看著杜思寒，她冰藍色的眼眸中的怒火讓顧非言感到有些狂喜。

“混蛋，你把我們小主怎么了？！”赤一聽到杜無翳，便忍不住發怒了，正欲沖上去。

常于拉住赤：“別沖動你的傷還沒好。”

“我哥在哪？！”杜思寒握緊了擎霜御，瞪著顧非言說道。

顧非言舉起雙手，一副讓人特不爽的委屈樣，說道：“別這樣嘛，還沒死呢！”

杜思寒一聽，頓時怒火中燒，接著一陣劇痛，怨念也隨怒氣在她體內潰散開來。杜思寒小喝一聲凝起靈力，一劍刺向顧非言。顧非言幾個閃躲，避開了杜思寒的攻擊，凝力給了杜思寒重重的一掌。

“城主大人！”眾人一下子著急了，紛紛拔劍正想沖到杜思寒身邊，卻又被蠱人攔了下來。

顧非言停下手大笑道：“你可確定要和我動手了？你覺得就憑你的修為打得過我嗎？”

杜思寒抹了嘴角的血，攥緊擎霜御準備再來，突然間，那股熟悉的感覺再次涌上來了——怨念還試圖著控制她的神識。

顧非言看到她的神色，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緩緩向她走來。赤殺開擋著的蠱人先向顧非言出手，顧非言撇了赤一眼，輕輕一抬手，又有數百只蠱人從中沖出來，將眾人都攔開了。

“既然都到這個地步了，不如讓我祝您一臂之力吧！”顧非言伸出手，黑色的怨氣從顧非言手中縈縈飄向杜思寒，在她身上繞成一個黑色的煙圈。怨念進入杜思寒的體內，試圖幫助躁動的怨念擺脫杜思寒的壓制。

“你要做什么？”百越掙扎著沖顧非言大喊，兩三個蠱人卻將百越摁得死死的，“顧非言，她還小，你用什么沖我來，別動她！”

然而，顧非言并沒有理睬百越。百越狠狠地咬著牙，看著顧非言正在向杜思寒不斷輸入怨氣，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我……答應你。”杜思寒痛苦地雙手抱著頭，奮力發出聲。

“你說什么？”顧非言并未聽清，手中的怨氣仍在不斷輸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