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太陽卻遲遲不見影跡,連風兒都走得輕手輕腳的,生怕驚擾了人。一滴破爛茅草屋上茅草的淚水掉下來,摔在地上,砸的有些刺耳。
草屋里的光線少的可憐,昏昏暗暗,如同入夜。空氣中漂浮著一股破舊的灰塵味兒,似乎還有沉悶得令人窒息的不知什么味。杜無翳坐在地上,背靠著一堆茅草,左手搭在膝上,右手握著那支玉笛,呆滯地不知望著什么,一動不動。有絲刺眼的光從門縫鉆進來,卻被幽暗嚇得沒了囂張的氣焰,爬到杜無翳俊美的臉上,恍惚的神情讓人看了著實心疼。
蒼也坐在屋外的樹上啃一只蘋果,見洛影捧著一個裝了水的就陶罐子走過,便將蘋果一扔,跳下來拉住洛影,道:“誒,那個,說他不會有什么事吧?”
洛影望了望屋內,說道:“沒什么事了吧,她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哎呀不是。”蒼也指了指屋門口:“我是說他,他都呆呆地在那里坐了一夜了。”
洛影沉默了一下,嘆了一口氣,拉過蒼也:“過來燒火。”
“喂喂喂,姓洛的人類,你不想說也不要扯本尊啊!”
杜思寒猛然驚醒過來,瞥見一片昏暗寂靜的四周,氣氛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就只有杜無翳一個人怔怔地坐在那兒,才似乎發現了什么。
“哥……”杜思寒坐起來,眼睛濕潤,“阿娘呢?”
杜無翳疲憊的眼神望過來,咬了咬唇,卻悶聲不語。看到杜無翳的神情,杜思寒一股巨大的難以名狀的難過涌上來,不得不確定了那個令她無法接受的猜測,杜思寒鼻子一酸,撲進杜無翳懷里。杜無翳伸手,輕輕撫著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哭累了的杜思寒緩緩起身,抽了抽鼻子,帶著濃重的哭腔,叫了聲杜無翳:“哥。”
“嗯。”杜無翳輕聲應答。
“我們回家好不好?”杜思寒擦了擦眼淚。她覺得他不能萎靡,哥哥也很難過,她不能讓哥哥擔心,也不能讓哥哥更難過,她必須得學會堅強,振作起來。
“好,我們回家。”
“我們去找無愁和紫娟她
他們一起回。”
“好,一起回。”
……
杜無翳告訴杜思寒,他們其實是鳳族冰系鳳天一脈,最古老的神獸種族之一。幾千年前就有鳳天城了,那兒是一個很美的地方,一年從頭到尾都是冰雪覆蓋,經常可以看到漫天飄飛的雪花,生活在鳳天城的幾乎都是鳳族子弟,他們按照主子的吩咐以及自己的喜好和能力各司其職,不為錢,不為利,因為那根本沒有錢這個東西。本來鳳天城只有一千多的族人,后來鳳天城的城主,也就是他們阿娘,帶領鳳天一脈壯大到了七千多人。可是,十年前,將軍鳳燕行被害,十六年前,叛亂的人污蔑他們是妖孽,一把蠱火燒了鳳天城,七千一百八十一人,葬在了那場蠱火中。這些都是國史上從未出現過的,冥國的史書上說鳳天城假借鳳神之名,修煉妖術為禍天下,意欲謀權篡位,沒有任何證據,但是老百姓都相信,都竭力聲討鳳天城……
這也等于杜思寒與杜無翳并非同一父親,可這點對于他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因為他們是兄妹,同一個母親的親兄妹。
而讓杜思寒憤恨的是人心的陰暗、揣測與懷疑、不信任。鳳天城數千年的鎮守大冥國疆土,福澤蒼生,竟一言之信,誅鳳族數千人,著實可恨。大冥若亂也可以說是自作孽。
可是她也是鳳天城的人,她能做什么呢?
哥哥說阿娘想要興復鳳天城。杜思寒覺得,雖然現在哥哥也沒有辦法,但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那一天的,阿娘這個愿望想必也是哥哥的愿望,她要替他們完成這個愿望,重振鳳天城。
許是到了日暮時分,昏黃的光溜了很多進來,屋外點起了燭燈,卻只有門口一處發亮。
兩人都講累了,傷心歸傷心,難過歸難過,振作還是要振作的,畢竟現在并不是可以傷心難過的時候。杜思寒爬起來抹抹淚跡,說:“哥,我餓了。”
杜無翳微怔,掃去臉上的沉重,柔聲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