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街道邊的卡車隨著夜晚一同安靜,晚風將卡車后面的布微微吹起,讓顏知若能將外面的黑暗窺見一二,那一小塊黑暗就足以讓她全身警惕。
她不敢讓自己就這么沉沉地睡下去,這沒有安全保障的布將她的心臟裹挾著,隨著這可怖的晚風顫動。
她覺得一切都顯得虛幻無比,荒唐至極。
明明那時候她還在家復習,她還記得自己手里握著按動中性筆,面前擺著的是生物教科書,她還記得翻到那頁書上的插圖,那是一只揚著鼻子的大象。
她那時明明坐在那,聽到外面各種貨車輪胎碾壓馬路的聲音。
明明這一天應該和以往的任何一天都無不相同,是什么,是什么打破了一切?
是沒反鎖的木門被撞開的聲音,是那個已經異化的男人張開的流著鮮紅的血的嘴。
明明她在慌亂中只看到了一眼,可她現在回想起來卻那么清晰。那張張開的嘴里仿佛在蠕動的血,牙齒上連成絲帶著血沫的唾液。那張臉上已沒有人類的鎮定,全是神志不清的癲狂。
還有那個年輕的姐姐,她無法相信那個年輕姐姐的臉,或許是她沒有仔細瞧過那個人的臉,所以才無法想起。
她隱隱約約記得那個曾經載過她的姐姐臉上出現的悲傷與絕望,那個姐姐曾大哭著不知該去何方,不知父母何恙。
才僅僅是一個下午,生活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這變化太不真實,太過虛假,簡直就像夢一樣。
她控制不住去擔憂父母,他們在哪?究竟在哪兒?為什么不接電話?
她不想再去想那些,轉而拼命去想一些以前的回憶,哪怕是過去生活的痛苦片段她也愿意去看。
她死命壓抑住心中不斷升騰的情緒。那是在社區時一哄全散的人們奔跑時的情緒,是人們看到人吃人時的情緒;是年輕姐姐握住方向盤大哭時的情緒。
身下躺著的是好心人的衣服,顏知若聞到了那上面散發的洗衣粉的香味,她擦掉臉上的淚珠,不讓它們弄臟這些衣服。
或許明天會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