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風吹過膝蓋,在膝蓋出留下一陣微涼。
莫繁今天穿著蓋不到膝蓋的校服短裙被早晨的風吹得微微揚起。
她低頭安靜地走在街道上。
早上六點的街道上,人流并不多,只有一些買早餐的小攤在路邊停留著。燒得熱火的蒸汽浮到上空,迎面而來。
看著熱氣騰騰的小攤,莫繁干涸的嘴巴忍不住咽了咽。
昨天晚上哭的厲害,又加上早上起的又晚,她沒來得及吃早餐。莫母平時都會煮好早餐給她,基本不會額外給她錢去買別的吃的。
今天太匆忙了,沒吃上早餐。肚子也餓得“咕咕”叫個不停。但是想到空蕩蕩的口袋,她只能依依不舍地離開早餐小攤。
今天一節(jié)課都很不順利,莫繁只覺得餓得發(fā)昏。昨天的作業(yè)沒完成,她現(xiàn)在還在奮筆疾書。
——叩叩。
一直骨節(jié)分明又略顯清瘦的手叩響了她的桌面,莫繁停筆,疑惑地抬眸,對上了一雙清冷的眼眸。男生薄唇輕啟,問:“沒吃早餐?”
莫繁臉色泛紅,有些窘迫地用手壓著響了一節(jié)課的肚子,略有些不爭氣地點了一些頭。
良久,男生都沒有反應。正當莫繁以為他不會再與她有下文的時候。那只好看的手又再次伸到了她的面前,手里拎著一個牛皮紙包著的早餐,“拿著。”
莫繁瞪大眼睛,說話的時候略顯結巴:“給……給我的?”
男生淡淡地收回視線,將手里的牛皮紙袋遞到她的手里,“叫了一節(jié)課了,很干擾我的思緒。”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莫繁聽完,臉色愈加窘迫。尷尬地用力按住不爭氣的肚子。“抱歉,我下次會注意的。”
男生本來在寫物理練習冊,寫到一半忽地頓住筆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經開始吃起早餐的人一眼后又繼續(xù)寫題,想了想,補道:“以后記得吃早餐。”
莫繁嚼著包子頓了一秒。
她只當是男生不想再聽到她再發(fā)出擾人的聲響。
有些呆呆地點了下頭。
歷史課課后,她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在二樓的走廊,有個女生忽然沖了出來蠻橫地截住了她。
女生看著就很兇神惡煞,沒穿校服,穿著一件霸道的夾克衫,看著她的目光也很不友善。莫繁有些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小心地后退了幾步。
女生見著她害怕地向后躲,也不在意,漫不經心地靠在鐵欄桿上,語氣囂張,“喂,你就是江斂的同桌是吧。”她的語氣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女生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莫繁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她經常在她的同桌,江斂桌上經常看到的情書。
“幫個忙,把這封信交給江斂。”
莫繁沉沉地盯著那封粉色的信,有些不耐地皺起秀氣的眉頭。
其實,截下她幫忙遞情書的女生數不勝數,無一不被她拒絕了。但態(tài)度這么惡劣的女生,這個還是頭一次。
“不好意思,我沒這個義務幫你。”
莫繁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拒絕,換了另一個樓梯口走上三樓的教室。
回教室的路上,多少還是忍不住腹誹江斂那兒數不勝數的追求者。
每次都來找她遞情書,為什么不自己去送呢?
怕被拒絕尷尬嗎?
她們怕尷尬,難道她這個遞情書的人就不會尷尬嗎?
煩不勝煩。
莫繁越想越氣。用力地抽出一本政治書,氣呼呼地坐回位置上。
旁邊的江斂不明所以地掃了他一眼。只見她生氣地鼓著臉,面色憋的通紅,莫名地還瞪了他一眼。
他迷惑的收回視線。
心下也有點后悔那送出去的早餐。
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他心中腹誹。
本以為上午的烏龍就這么過去了。
沒成想,回去的路上。那女生還死纏爛打地跟著她不放,莫繁雖然平時是個好脾氣,但也忍無可忍,“我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幫你的,別以為你兇一點,我就怕你了,我可不怕。還有,別在跟著我了!”
她一股腦地吐完,飛也似地提著書包跑了好一段路。
很快地,那個女生不死心,又跟了上來。看著穿著黑夾克的女孩又跟了上來,還明晃晃地擋在她面前,莫繁氣不打一處來,還有些生無可戀,喘著氣:“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會幫遞情書的,現(xiàn)在不會,以后也不會。”
黑夾克女孩聽完她火冒三丈,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一時覺得有趣,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
還有些怒火的莫繁愣住。
不明白她在笑什么。話說,此刻這人不應該也會生氣嗎?平時那些找她遞情書的女孩被拒絕后,都是要么罵人,要么火冒三丈,過后還會抓弄她。
這女生好生奇怪。
“喂,我叫江妍。上午那會兒找你,是因為我跟別人打賭輸了,才幫忙遞的情書,不是我的,不好意思哈。”夾克衫女孩黑漆的眼睛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
莫繁只覺得這笑容瘆人。
江妍?也是姓江嗎?
“解釋完了?”
江妍愣了一下,點點頭。
莫繁提了一些書包,越過她徑直往前走,“你解釋完了,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別找我麻煩就行。”
有時候莫繁還真想把江斂套個麻袋狠狠打一頓。這個家伙害她每每被女生針對,而他抽身之外,毫發(fā)無損。
真心不公平得很。
從那天開始之后。莫繁發(fā)現(xiàn),那個叫江妍,又有點囂張的女孩。每天都像牛皮糖一樣,開始粘著她不放。
問她為什么老是跟著她?
給的理由也荒唐得不能再荒唐,“覺得她有趣,想和她交朋友”之類的。
到底有什么地方有趣,值得她這樣跟著自己。或許,她改也是可以的。
她可不想交一個會讓自己覺得可能隨時會被她打的朋友。
江妍的出現(xiàn)就像一顆沙子投入了安靜的湖面,看似毫無波瀾,實則卻是開始慢慢改變了莫繁的生活軌跡。
平時上學放學都是獨自行走的路上,忽然多了一個人伴行,雖然是江妍死皮賴臉要跟著,可也確確實實融入了她的軌跡。
獨自在黑夜里回家的路上,多了一個影子陪伴著。
到底還是有了些改變。
竹書小區(qū)。
鴉黃色的沙發(fā)上,江妍漫不經心地涂著指甲油,兩條腿慢悠悠地搖晃著,“哥,你這個同桌還真的是有點難搞。我不就是第一次見她面……”江妍涂著指甲油的手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又兇了那么一點點讓她幫忙遞情書給你嘛,也不至于不肯跟我做朋友吧?”
正在旁邊看報紙的江斂,沉了眸光,低沉地吐字:“情書?”
江妍心虛地收好指甲油,準備躲回房間。一雙長腿截住了她的去路,“說。”單只一個字,語氣不容拒絕。
“跟小晴姐打賭輸了,幫她遞情書給你,截胡了你的同桌,但人家拒絕了我,就僅此而已。”
報紙被人輕松一卷,重重地往她腦門上砸了一下,江妍悶疼地低喊了一聲。腦袋上,傳來了自家哥哥清冷的警告,“長點記性,別干這么愚不可及的事,事不過三,看著辦。”
江妍掰了掰手指頭,“也就一二……次而已。”嘟嘟囔囔不滿道。
是夜,莫繁從夢中驚醒。后背全是冷汗,就連額頭上也無幸免,都占滿了冷汗。她目光發(fā)冷,眼神呆滯地盯著漆黑又冰冷的墻壁。
少女泛白的瞳色惡狠狠地落在她的臉上,沾滿水的發(fā)絲貼到干涸的臉頰,勾勒出可怖的輪廓,“還我命來,姐姐,把你的命給我吧……呵呵。”
夢中的畫面就這樣不斷的在她腦海里重復著。
莫繁渾身發(fā)冷。
手腳都變得僵硬起來,一點也動彈不得。她明明很想拼命地掙扎,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直到那張可怖的臉湊到眼前,連感官都那么清晰地呈現(xiàn)。
她很害怕,可無論怎么痛苦掙扎都掙不來束縛。
救命,救命……
“不!”
她猛地汲取空氣,整個人縮成了一團,渾身冷得發(fā)抖,沒有一絲溫度。
原來只是夢中夢……
莫繁盯著腳底,開著燈,盛滿暖光的房間照不亮一絲那本就黑暗的角落。
她不敢回想剛才的夢,也不敢抬起頭,也生怕自己還是處在夢中夢中,會再次看見那張可怖的臉。
明明不是她,為什么會……
有人敲了門進了房間。
一雙褐色的居家拖鞋映入眼簾,莫錚遞了一杯水給她,“今天媽要去一趟馬阿姨家,我待會兒要出去,你今天照看一下弟弟。”
一個小小的身軀鉆入她的懷里,小家伙眨巴眨巴著眼睛,琥珀色的眼瞳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看。
“怎么了?姐姐的臉上有臟東西嗎?”
莫融粉嫩的小手掏出一張紙巾,舉著手給她搽臉,“姐姐,汗汗。”
莫繁笑了一下,拿過紙巾。“你乖乖坐著,姐姐去洗漱一下。”
等刷完牙洗完臉,就把在她房間里玩玩具的莫融抱到了客廳。客廳桌上放著一張小紙條,還有一些熱乎的早餐。
木色的小便簽估計是莫錚寫的,上面都是照顧莫融的注意事項。
莫繁打開電視機,從電視桌面上勾起一個發(fā)圈綁了個低丸子頭。收拾好了,就去廚房拿了小碗盛粥莫融。
小家伙估計是起來的時候也吃了一點,現(xiàn)在喂了他喝了一點粥,小嘴就頑皮地開始吐著粥玩。
莫繁輕輕地打了一下那張吐粥的小嘴,“好好吃,不許吐出來。”
喂完早餐就把莫融抱出去,在樓下的公園玩耍。莫融推著小車跟附近的小伙伴溜達,不到一會兒臉上就不知道從哪里蹭了一層灰。
整個鼻子灰撲撲的。
莫繁走到還在高興地玩耍的小家伙旁邊,抽了張紙巾蹲了下去,往那張灰撲撲的鼻子擦了一痛。
莫融不滿地抗議,拍開了她的手,小眼睛瞇著略有些生氣,“姐姐,痛痛痛。”
等他玩夠了,就帶上他的小車,把人也準備抱回去。誰知,小家伙可不樂意。在她懷里掙扎了良久。莫繁因為是一手抱著他,一手推著他的小車。
兩頭兼顧不到,很快就被他掙脫出去跑開了。莫繁有些慌,急忙把小車放在路邊,趕忙跑過去追他。
莫融人小鬼大,玩了一天也不知那里來的體力,競也能跟她跑去一大段距離。看著他往湖邊越跑越快,莫繁內心涼了一截,怕他剎不住掉到湖里邊。
“莫融,站住!別跑了,姐姐不追你了,快停下!”
莫融似沒聽見一般,越跑越快。莫繁有些生氣,很快加速追上去。在臨近湖邊一把拽住了莫融的外衣,她大力地把他抱回樓下。
等把他放到長椅上,沉著臉色替他穿好衣服,可到底還是忍不住喊他道:“為什么不停下來?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再慢一點,你就掉進湖里了,你是不是也想像小琳那樣……”
說著說著,她忽然控制不了情緒,掩面痛哭了起來,“為什么……為什么不能乖一點,為什么不聽我的話?”
明明只要聽她的話,不去湖邊,就不會……就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了。
莫融看著姐姐哭的傷心,心里也難過了起來,小臉苦鄒鄒的,小手摸上莫繁的頭,“姐姐,不哭哭,我會乖乖的。”
莫繁慢慢地恢復情緒,擦了一下眼淚,“姐姐只是害怕你掉下去,不是故意兇你的,我們回家吧。”
經過上午那么一遭,莫繁不敢再把莫融抱下去完了。但好在莫母很快就到家了,接過她手里的小米粥喂莫融。
那次之后,小家伙估計還在以為莫繁還在生氣不理他。偶爾會那點小零食往她的房間里跑,一會兒拿點小零食進來,一會兒又拿點水果進來。
莫繁那時候正在思考著物理題,沒空去搭理他。他后面見沒人管他,就自己吃了起來,“吧唧吧唧”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思緒被打斷,莫繁無奈將他抱到了客廳。
安靜了好一會兒。
他又跑了進來。
開始閑不住了,提溜著小短腿往她的一個舊箱底,胡亂地翻出了一堆東西。這個箱子是去年莫父把不要的東西都裝里面,丟在她的房間里閑置的。
“莫融,不許再翻了。”莫繁無奈,只好再過去把他提溜起來,揪起他連衣的帽子,就是一頓數落。
把搗亂的小家伙弄出去了,就將房間反鎖了,免得他再進來打擾她做題了。
看著被翻的一塌糊涂的舊箱子,莫繁不覺扶額。
這家伙太能倒騰了,不到一會兒就翻出來這么多東西。
她蹲下身子,開始一點一點地收拾。里面都是一些零件,還有放舊的一些圖紙,不要的玩具等等。
拾起一本棕色包被的書板,外面夾著一層層白色的資料,豎起來的時候,里面畫出來一張泛黃的照片。
莫繁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
這照片看起來有些年代了,邊邊角角都泛了黃,中間有一些進了空氣,會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突出一片。
臉基本看不清,只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就一個穿著湛藍色大襖的中年男子,和圍著紅色棉巾的女人抱著一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孩。
這兩個人都不認識,很陌生。
估計是父母認識的人。她看了兩三眼之后,就把照片重新夾到資料里面,將東西夾好,重新放了進去。
到了晚上,莫父回來,依舊是頂著一身酒氣,爛醉如泥,在椅子上躺了一會兒就開始起來發(fā)瘋,將家里一通亂砸。莫母隨后將他一通大罵,莫父后面才消停下來。
躲在房間里的莫繁,就站在門邊聽著。等外面的動靜小了,她才跑到窗邊。朝著一樓扔了一本書,樓下的人拿到書,貓著腰進入了樓層里。
莫繁家在二樓,這個角度扔下去剛好可以輕松接到。
等了一會兒,樓下發(fā)出了一陣貓叫聲。莫繁一激靈,急忙站起來跑到窗邊,下面拋上來一包東西。
這一棟樓層,二樓跟一樓的距離并不高,很輕松就可以把東西跑上去,樓下的人見莫繁接著了那包東西,拍了拍手得意一笑又進去了。
莫繁關上窗戶,回到書桌上。牛皮紙包著的袋子里面裝滿了小零嘴。看見里面塞滿的零食,以及下面掛著的一張小紙條,莫繁忍俊不禁地塞了一顆糖果進嘴里。
樓下的是她最近認識的。
因為一只流浪貓而認識的人。
她叫樓離,住在一樓,也是不久之前才搬到這邊的。由于他們兩個都喜歡去公園的一個廢棄的亭子那邊,喂流浪貓,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認識了。
她家里人不喜歡她買課外書來看,所以為了不讓家里人發(fā)現(xiàn),平時都會讓她來代買,作為交換,她則是把自己家里買的一些小零食用牛皮紙包著扔上二樓給她。
莫繁平時都喜歡吃些小零嘴。
所以兩人不謀而合。
元旦假有三天。
在第二天假期時。
莫繁跑到樓下去找樓離。
樓離那是正好不在家,跑到了亭子那邊喂貓了。莫繁沒在她家里見著人,就跑去廢棄亭子那邊找人了。
等跑到一塊長滿灌木的地方,就發(fā)現(xiàn)留著短發(fā)穿得毛茸茸的女孩蹲在地上喂著貓,貓咪被喂得飽了,乖巧地往她手上蹭。
——嘎吱。
莫繁不小心踩到了樹枝。蹲下去的女孩回過頭,見到是他臉上立馬露出笑容,“嘿,來了?”
莫繁點點頭,走過去跟她一起蹲下,小貓?zhí)统瞿X袋,睜著大眼眸眨巴眨巴地看著她,她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小家伙,你都吃胖了。”
樓離附和:“就是,胖的都沒腰了。”
小貓抗議,在她懷里掙扎了一下。
“噗,你還不樂意了?”莫繁忍俊不禁,往它臉上揉了幾下。小貓“嗷嗷”叫著非常不樂意。
“對了,我聽說這個亭子最近要維修了,”樓離放下小貓,轉而將目光看向莫繁。
莫繁有好幾天都待在家,沒怎么出門,倒是沒聽說過這個,不禁迷惑:“怎么突然要修了?那是打算什么時候修?”
樓離只聽了個大概,具體時間還真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了,估計也快了。”
前幾天,樓離去倒垃圾的時候。看到有一對穿著很鮮亮的夫妻去了他們家,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去莫繁家做客,而且那個夫人看起來還很好看。
想起那個燙著波浪卷的夫人。
樓離的目光漫上了幾分疑惑和打量。
她捏著下巴,仔細地盯著莫繁的眼睛看。
怎么覺得莫繁的眉眼跟那個夫人有幾分相似呢?
莫繁被她一直盯著,有點不適應,伸手捂住她睜大的眼睛:“你一直盯著我看做什么?”
樓離拂開她的手,湊上去問:“對了,我前幾天看到有人去你家了,大包小包的,你們家是有喜事嗎?我是不是可以喝喜酒了?”
這人最喜歡湊熱鬧了。
這是莫繁認識她以來,對她最深的認知。
她離興奮得快要跳起來的人遠了一些,回答道:“什么喜事?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而且我也沒看到過誰來我們家。”她捏住樓離的臉,反將一軍,“話說,你是不是看錯了?”
樓離條件反射,直接反駁,“不可能!我那天親眼看到他們進了你們家里了。”
那天,她由于好奇悄悄地跟到了門口。怎么可能會看錯?
看見樓離這么篤定,莫繁只好仔細地回想前幾天的事,可怎么想也沒想到自己有見過樓離口中的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到眉目,莫繁有些氣餒,“可能,我那天不在家吧,我確實沒什么印象。”
難不成那些人是找他哥莫錚的?
莫錚小時候搗亂大家,招來了不少家長往家里邊走動。
但大包小包,好像又不符合?
難道家里真的有她不知道的喜事?
那天晚上回去,莫繁就去莫錚的房間旁敲側擊了一下,但顯然,莫錚也不知道,反而給她腦瓜子兒嘣了好幾下,疼得她急跳腳。
打聽了下來也沒什么眉目。
反正她是不敢去問莫父莫母的。
這件事最終就只能無疾而終了。
元旦假期結束了。
回校的日期已然開始了,早早地,莫繁就出了門,趕上了元旦后的第一節(jié)早讀課。
朗朗的讀書聲穿過窗口傳到了走廊,班主任聽到書聲朗朗的教室,眉目上染上了幾分柔和。
臉上帶著“孺子可教也”的欣慰。
莫繁昨天晚上,一直想著樓離說的事。一整個晚上都沒怎么睡好,現(xiàn)在臉上正頂著個大大的黑眼圈。手里舉著書,嘴里念念有詞,可腦袋跟身子卻不聽她使喚,搖搖晃晃的。
在她旁邊的男生,有些使壞地撞了她一下。書本“嘭”地砸到了桌面上,她人也不受控地倒向了一邊。
正當她清醒過來想要補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人已經往江斂上撞去,兩個人都摔倒在地上。
班里響起哄堂大笑。
那個罪魁禍首更是笑得肆無忌憚。
莫繁看著罪魁禍首,滿頭黑線,心里更是火冒三丈。
她惡狠狠地瞪著罪魁禍首,人已經被氣的不行。被壓在下面的江斂也被他忘的干凈,江斂臉色被壓的有些通紅,等了良久也沒見人起來。
有些忍無可忍。
“你打算還要多久才起來?”語氣里帶了幾分咬牙切齒。
莫繁這是才如夢初醒般從地上跳了起來,“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拍了拍腦袋,有點懊惱自己氣過頭了。
江斂黑著臉起身,曲起一條腿坐著,骨節(jié)分明的手按著太陽穴,似乎也在按耐著心里的火氣,“扶我一下。”他很自然地朝莫繁伸手,現(xiàn)在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罪魁禍首噤了聲。
莫繁沒辦法,人家都把手伸到她面前了。而且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不扶也不行,重點是人還是她撞倒的。
一場烏龍的早讀課就這么過去了。
那個男生除了挨了莫繁一頓“暴打”之后,其他的倒是毫發(fā)無損。
本以為事情就這么過去了。
莫繁也以為是這樣子的。
等上到物理課。
莫繁才明白報應不爽。
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
一道讓全班鴉雀無聲,一點聲響都不敢發(fā)出來的物理題,物理老師正在叫人上去解,全班除了江斂,都低著頭抓耳撓腮。
見沒人主動,物理老師又問了一遍:“有誰愿意上來解這一道題嗎?”
班里的人都默契地低下頭。
還以為會就這么安靜地渡過去。
可有人卻不想。
“老師,他會。”
江斂清冷的目光投向了一個男生。
所有人都接著看向那個男生,就是那個罪魁禍首。那個男生驚掉了下巴,滿臉不可置信。
聽見課代表毛遂自薦,而且還是個從來不肯主動上來答題的男生,物理老師滿意地笑了起來,“行,就你來,上來吧。”
老師目光和藹地看著他,男生生無可戀,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就這樣,男生傻愣愣的望著那道題,手里握著粉筆尷尬地站了很久。
莫繁仿佛能感同身受地感應到他如同處刑般的窘迫。
莫繁咬著筆頭,在同情男生的同時。不由自主地看著一臉淡定做題的同桌,清潤的側臉看不出一絲幸災樂禍,滿是淡然,仿佛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不是他一般。
莫繁有點佩服。
心里默默地想。
果然還是記仇的。
經過物理課的教訓,那個男生也不敢在招惹莫繁了,乖巧地跟旁邊的人玩起來。
今天下午的英語測試把所有人都折磨透了。
寒冷的天配上拔涼拔涼的心情。
可謂是一絕的透心涼。
大家都生無可戀。
“級長出的題怎么這么難吶。”
“蒼天吶,大地啊,救救孩子吧,孩子不想考英語了。”
“這英語怕是不想和我過了。”
……
班里一片哀嚎。
“停停停,都給我消停點!”英語老師拍案而起,抬了抬金邊框眼鏡,掃了一眼班里有氣無力的人兒,黑線漫上額頭,“看看,看看,都成什么樣了,這次的試題也不難啊,嚎叫什么呢。”
“啊……!”
班里的人都默契地喊了起來。
表示抗議。
“老師,這都不難的話,那什么是難的。”戴眼鏡的男同學抬手干抹起了眼睛,“說多了都是淚吶。”
有一名女生也是表達了不滿,“老師,你們出這么難的題,是在打擊我想高考的心吶。”
英語老師怒不可遏,“這點難度你們都承受不住,趁早點多下點功夫,別等到時候高考了,哭都來不及。”精明的視線一下子轉移到淡定的江斂身上,試卷的準頭對準了他,“你看看人家,考了這么長時間,人家都沒說什么,你們要是平時多花點功夫,也不至于這樣。”
班里集體無語。
他們能跟全校第一比嗎?
誰比誰缺。
“老師,這是能比的嗎,人家是大佬,我們這些小嘍啰可不能比的。”
英語老師:“連目標都不敢有,你怕是連機會都沒有,長點心加點油吧,少年,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還沒開始呢,就已經開始傷悲了。
莫繁盯著畫得滿滿當當的試卷,心里有些發(fā)愁。
瞄了一眼江斂的試卷,只覺得心里更加拔涼拔涼的了。已經有好幾道題跟他的答案是不一樣的了,麻了都。
晚修放學,一群人蓄勢待發(fā),都在教室門口擠成了一團,有一部分人則繼續(xù)留在教室里寫作業(yè)或者是復習。
莫繁拿著試卷趴在冰涼的鐵欄桿上,夜晚寒冷的風吹起零散的劉海,思緒持續(xù)放空,望向只有極少的星星盤旋在空中的月亮。
莫繁的想的事也愈加的多。
樓下的操場,有老人在帶著小孩在玩耍。因為學校里有教師的家屬一起居住,所以在校內是時不時會看到有小孩在走動。
小朋友玩著沙子,玩得不亦樂乎。
忽然很羨慕小孩,煩惱不多,玩得也歡樂,不用想太多。
從學校到家,花費了幾十分鐘的路程。一會到家門口,里面就有爭吵聲傳出來。伴隨而來的還有砸東西的聲音,小孩的哭聲,瞬間激醒了失神的莫繁。
她快速地將門打開,入目皆是一片狼藉。莫融有些害怕父母的爭吵,正躲在莫錚懷里哭鬧著,見到此幕,莫繁緊張的心忽然就恢復了。
她越過狼藉的地面,將書包放回到沙發(fā)上。見她回來,莫父莫母的爭吵漸漸消停了下來,兩個人在客廳僵持著。
莫繁默不作聲地拿掃把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抱枕重新被放回沙發(fā),推到的花盆被扶正。
等收拾完,莫錚就將莫融塞到了她的懷里,自己則是跑去勸解莫父莫母。
莫融今天被嚇到了,吵鬧了很久,遲遲不肯睡覺。莫繁又是拿玩具給他,又是喂了牛奶,好一頓哄之后,小家伙才肯消停下來,玩累了就睡著了。
莫繁累趴倒在床上,鬧了這么一會兒,她已覺身心疲憊。
不知道,這樣時不時活在爭吵的環(huán)境里什么時候才能停止。
她慢慢地開始生出想逃離這樣的家里的想法。
可有時候卻也無可奈何。
只能自我掙扎個不停。
江斂回到家就被江妍纏住了。
“哥,帶我玩一把嘛。”
江妍一旦糾纏起來,總會“不擇手段”。江斂無奈,只好帶著她上陣。上線不到一會兒,就有個男聲插了進來,“喲,江爺。很難得嘛,居然帶了個妹子?”
游戲里,躲在草叢里殘血的妲己被李信暴露了視線,被對面安琪拉一招擊殺。
話筒里一聲叫罵傳了出來,男生在話筒里氣急敗壞,有些跳腳,“我靠,江爺,太不仗義了,見死不救也就算了,怎么還坑人呢!”
江妍難得見男生這么狼狽,開始肆無忌憚地狂笑,笑得快瞇不開眼了。
她哥也太損了。
江妍清了清嗓子,有些幸災樂禍,“活該,宋江,你這叫禍從口出,被教訓了吧。”
宋江有些吃驚:“江妍?!”妲己滿血復活,拿了一殺,“江爺,這你妹呀,還是別帶她了吧,她太坑了,換了個號,技術還是擺在那兒的,上次我救她,還把老子坑出去了,太壞了。”
江妍不服氣,吼了一聲,“說什么呢!別污蔑我,明明是你自己暴露了視野,才被對方得了機會擊殺你的,好嗎?”
宋江哼了一聲,更加不服氣,“你還好意思說,你一個輔助,跑得比誰都快,還要一個法師救你,要點臉好嗎?”
江妍急火攻心,接著跟他開罵,“我看你這個妲己玩得也不怎么樣,玩得不要太low了,還好意思說?呵呵。”
宋江無語,“說話就說話,別人身攻擊呀。”
“那你也別跟我吵哇。”
宋江覺得話筒對面的女生太難纏了,為了明哲保身,他識趣地閉麥了。另一頭則轉戰(zhàn)微信,“爺,你妹堪比母夜叉,難纏的很,脾氣好暴躁。”
緊接著,他發(fā)了個“退退退”的表情包。
江斂掃了一眼微信,清晰的下顎被手指松骨了一翻,“說話帶點分寸,脾氣確實有點差,不過分就多包涵一些。”
宋江的信息一秒就進來了,“行唄,反正你的戰(zhàn)績跟她相抵消了,我也不虧。”后附上一個壞笑的表情包。
江妍見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帶了點發(fā)覺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偷偷背著我說話了?”
宋江得了便宜開始賣乖,“那兒哪能啊,姑奶奶,正在認真扳回戰(zhàn)績。”
江妍掃了一眼自己的戰(zhàn)績。
負戰(zhàn)績。
她默然,隱隱地退出話題。將人物操作到水晶里,不敢出去了。
宋江后面也看出來了,偏不給她機會,“姑奶奶,你別躲著呀,這邊要團戰(zhàn)了。”
江妍虛虛地回應:“知……知道了,現(xiàn)在就過去。”
還沒過去,她哥手機里就傳來“五殺”的聲音。
能聽到宋江扔了東西,興奮地跳了起來,“江爺威武!”
她哥簡直是救星。
江妍松了口氣。
江斂面不改色地一番操作,秀了他們一臉。手指漫不經心、有條不紊地在屏幕上移動著,絲毫不亂。修長的手指操作出的弧度簡直賞心悅目,對于手控的江妍來說,這一幕看著格外的舒服。
真不知道,以后會便宜誰?
打完游戲,江妍伸了一下懶腰,疲憊地后仰著。低段位的跟高段位的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匹配起來打得太累了。
江妍暗暗下定決心,以后還是自己好好練,不跟她哥一塊玩了。
太打擊人了,打得還難受。
“哥,你的同桌最近都在干什么呢?我想去找她玩了。”
江斂正倒著水喝,聞言,差點被嗆到。
在忙什么?
他有些認真的回想了一下。
一個埋頭奮筆疾書的身影出現(xiàn)在腦海里。
“在忙考試。”
說完,人已經走回臥室。
“誒誒誒,別走哇,我還沒問完!”
還被到門口,就蹭了一鼻子灰。她哥毫不猶豫地把門關上了,把她隔絕在了外邊。江妍泄氣地踢了一下門,“我是老虎嗎?關這么快。”
“可不嘛。”
宋江的身影從話筒里砸來。
江妍立馬意識,她還沒退出游戲,聽筒模式也沒關,懊惱的同時也有些生氣,“宋江!你怎么能偷聽別人說話呢?!”
宋江有些心虛,但他還是理直氣壯地反駁回去,“你自己開著的呀,我也不想聽,那你倒是把它關了呀。”說完,立馬溜之大吉。
江妍看著安靜的手機屏幕,內心火冒三丈,急得跺腳,“宋江!你最好不要碰到我,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江斂已經退出游戲,此刻正站在窗口邊,窗口上掛著一個鳥籠,是昨天江妍弄進來的。
說是送給他的。
籠子里是一只通體黃白交加的小鳥。
小鳥飛到籠子里橫出來的鐵桿上,它就那樣安靜的眺望外面的世界,也不吃東西,江妍早上放進去的飼料現(xiàn)在還完整的待在那兒。
外面晴空萬里,陽光明媚。暖和的光線穿透云端,照到金黃的樹葉上,折射出好看有又耀眼的光弧。
江斂心中一動。
伸手打開鳥籠的門。
得到一絲縫隙,小鳥就已經蠢蠢欲動了,飛到了最近的地方,蓄勢待發(fā)。等到江斂完全打開,它毫不猶豫地飛奔了出去。
鳥是向往自由的,不應該困住它的。
等到第二天早上。
江妍發(fā)現(xiàn)了鳥被他放走了之后,氣憤交加。在房間里發(fā)泄了好久之后才消停,雖然氣,可也對他哥無可奈何,放都放了,也不能怎么樣了。
她就是有點心疼她自己的錢。
早知道就不買了,也不該給她哥的。
真是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