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煙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勉強潤潤自己發干的嗓子。
“我想見見端王,我夫君。”
聞言,洛津愣了一下,接著,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他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極力忍耐著才沒笑出聲。
“喝了它,自然能見到你夫君。”洛津搖了搖酒杯,手腕一抬,將酒液盡數灑在地上,地面立刻起了一層綿密的白沫。
合衾酒,兩杯鴆酒。
三年前端王去世,但念其生時功績,端王府地位待遇不變,甚至更勝一籌。其弟洛津每年忌日為端王娶親,所娶女子皆名門望族,生生陪葬,卻無人敢有怨言,女子家人甚至為得到端王府庇護感恩戴德,以為無上光榮。
林家被人構陷,惹了殃及九族的大禍,為了保全林家,父親趕在塵埃落定之前四處奔走卻無人伸出援手,落井下石之人倒是不少。無奈之下,林煙想到端王,托人數次送信,甚至親自登門,苦苦哀求端王娶了自己,打算豁出性命以求端王庇護林家,可她連端王府都大門都進不去。
就在她以為無望之際,端王府卻大張旗鼓地送來聘禮。
“林煙,我耐心有限,這杯酒你是自己喝?還是本王喂你喝?”洛津單手捏住林煙的下巴惡狠狠地問道。
“嘖嘖!你這張臉,真是丑得令人心生膈應!”洛津嫌棄地移開眼,手卻未松開。
“你能保證我喝了這杯酒后,林家能無罪釋放嗎?”林煙口齒不清地問道。
“你這是在跟本王做交易?”洛津挑了挑眉,瞥了林煙一眼,松開了手。
“咳”“咳”“咳”……,“我只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白白送這一條命。”
“可是,你嫁不嫁給端王,都是死路一條,談何白白送了性命?”
“這……我……”林煙被堵得啞口無言,確實是她貪心了罷。收緊手心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酒液刺得喉嚨生疼,讓她瞬間紅了眼眶,眼淚不自覺流了出來。
這就要死了嗎?林煙靜靜等待著毒酒發作,眼皮越來越沉重,漸漸的,她連看清眼前洛津的力氣都沒有了,大紅的喜被將她慘白的臉映出幾分氣色紅潤的錯覺。
洞房內,紅燭昏黃的火光跳動著,大紅喜字鮮艷奪目,黑夜里一行人突兀出現,迅速且熟練地扛起床上的新嫁娘。
他們一路向喜堂進發,全程沒發出一點兒聲音,仿佛來自陰間的鬼怪。
許是嫌棄林煙的妝容礙眼,他們將林煙重新梳妝了一番,褪去突兀的腮紅和腥紅的唇脂,林煙整個人顯得柔和了不少,她雙目緊閉,臉色紅潤,濃翹的睫毛似蝴蝶般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仿佛下一刻就會醒來。
所有的一切收拾妥當后,這群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夜里,從未出現過一般。
子夜時分,府外傳來更夫的打更聲。林煙回光返照一般,猛吸一口氣,坐了起來。
怎么回事?我沒死?林煙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臟的跳動令人心安。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慶幸,就被眼前的場景嚇住了。
兩口大紅漆木棺材擺放在喜堂中央,人高腰粗的紅燭燃在兩旁,屋頂垂下的紅色紗帳層層疊疊影影綽綽。
林煙壯著膽子走向離自己近的右側棺材,想要一探究竟。
棺材蓋開著一條細縫,林煙使勁一推,推出巴掌寬,借著跳動的燭光小心翼翼往里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