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祁郁說治的時候,我終于反應過來。
我抽噎兩聲,抬起頭來望著宋祁郁,聲音沙啞:
“那去哪兒治?”
見我抬頭,宋祁郁笑了出來:
“終于知道抬頭啦,我的小嬌嬌。”
宋祁郁停頓了兩秒,又摩挲著我的頭發,念了一聲:
“我的小嬌嬌……”
我實在不喜歡他那要惋惜遺憾的語氣,仿佛他馬上就要離我而去。
“不準用這樣的語氣講話!”我兇他。
“好好好。”他笑著回應我。
“到底去哪兒治?”我再問了一遍。
沒想到宋祁郁聽了沒有立馬回答我,反而問我:“嬌嬌想去哪兒?”
我想了一會兒,考慮到城市的醫療水平,我說:
“京城。”
宋祁郁聽了挺高興的:
“那我們再去看看雪。”
我們閑暇開的花店是沒辦法時時照顧了,我們招聘了一個店長,姓阮。
我們到京城時,京城還沒有下雪。
我們都期待能夠看到一場雪,一場酷似大學時候的雪。
那個時候,宋祁郁還沒有胃癌。我還有一個堅固的家。
可是這時候京城沒有下雪。
在最好的醫院,宋祁郁住了幾天院,醫生觀察后安排了手術。
宋祁郁到進手術室也沒有等到雪。
這里的費用自然是不少。但是宋祁郁養父還有一部分錢,自從養父去世,宋祁郁再也沒花過。這一部分錢也算是不小的數目。
但是我想是要花的,只要宋祁郁能在我身邊,讓我以后掙錢補回去都行。補多少都行。就算讓我補兩倍都行。
我只要我最愛的少年。
宋祁郁手術這一天,京城下了雪。
冬天的雪很厚,一層加一層。也很美。風渺渺地吹,雪靜靜地落。
可是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看那雪。
我一心都在手術中那亮起的燈牌。
我一心都在手術室緊閉的房門。
我一心都在手術室里,我正在受苦的,最愛的少年。
我只想我的少年好起來,京城的雪可以不看,藍色滿天星可以損壞,粉色玫瑰花也可以不要。
我只要我的宋祁郁,我只要他,其他什么我都可以放棄。
我在手術室外祈禱了一遍又一遍。我幾乎求了所有我知道的佛。
燈終于熄了。
我趕忙迎上去。
醫生說,情況不大樂觀。
我失去控制地跌坐在地。
醫生想扶我起來,可是我的腿已經不受控制了。
你看,之前我和祁宋遇分開時,我說我的心碎成了幾片。
但其實我的心并沒有太痛,因為我的心早在這個時候就碎成了渣。
緊接著宋祁郁被推了出來。
我努力地控制著腿,終于站了起來。
我明明求過了很多神,祈禱了那么多遍,為什么不管用。
為什么這些神不保佑我愛的少年。
為什么沒有一個心軟的神幫幫我的少年。
我愛的少年都已經受過那么多苦難了,可是老天還是不放過他。
為什么不管用……
我們回到了病房。
京城的雪還沒有停。只是風吹得更烈了。
我不喜歡這樣的北風。
因為我的宋祁郁想要看雪,可是這樣的北風太烈,我的少年會被冷到。
宋祁郁知道自己的情況。
他醒來時,我沒有哭,我害怕他會難過。
可是他摸著我的臉說:
“我的小嬌嬌,不要強撐著,我看了會難過。”
宋祁郁,你看,你怎么這么不講道理,明明我是想讓你不難過才忍著不哭的。
我把酸澀的鼻子塞進宋祁郁的頸窩。
宋祁郁摩挲著我的發絲,帶著一種眷念的意味兒。半晌,宋祁郁說:“嬌嬌,外面的雪很好看,你推我去看看,好不好?”
我抬起了頭,遲疑了。
“這北風這么烈,你怎么受得住?”
“嬌嬌放心。”宋祁郁摸了摸我的臉,“你喜歡的人不至于連這點風都受不了吧,那就太垃圾了吧。”
頓了兩秒,他又說:
“嬌嬌,我想再在雪里看看你,好不好?”
我沒辦法拒絕。
我給他戴上帽子,套上棉襖,帶上耳罩,手套,穿好了鞋子,這才推著他出門。
雪真的很好看。可能是老天的最后一點憐惜,北風漸漸小了。
宋祁郁在雪里真的很好看。
可是他卻看著我認真地說:
“嬌嬌真好看。”
他的目光帶著深沉的愛意和濃重的眷念。他望向我,我在那一刻丟盔卸甲。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年,在分秒之間已經和我度過了下半生。
只要宋祁郁望向我,我就做不到不愛他,更何況他的目光里攜著這樣深沉的愛。
細細的雪飄下來,落在了宋祁郁的睫毛上。
有句話說,最遺憾的不是夕陽,是你眉目間的風霜。
我笑著笑著就哭了。我哭著笑了,或者是笑著哭了。我分不清楚,宋祁郁也是分不清的吧。
不然他怎么一直只喊我不要哭了?
他說,我再哭他就要心疼死了。
我怎么舍得讓我的少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