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書信中提到的這位“兒子”,路回覺得有必要去把遺書交給他,然后看看他是什么反應。
他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精神病患者其實是家中病的最輕的那一個,這句話路回不敢完全茍同,但確實能反應出一定的道理。
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人,不必對他們留有情面。
跟隨路回而來的醫生也是皺著眉頭看完了那封遺書,哀嘆一聲。
“家門不幸。”
“你們準備把遺書交給他的兒子嗎?”
“那是必然的,我們醫院有病人家屬的聯系方式,現在這種情況需要家屬來認領遺體……等等,回你的病房去!”
“我是代理院長,院長不在我就是正牌院長。”路回反駁,“就算有副院長又怎么樣?你看哪個家屬認你那個天天出國也不知道出哪個國的副院長。”
“哦,對了,副院長最近好像去非洲留學了。”路回飛速道,“所以你還是得讓我面見家屬,然后讓對方認領遺體。”
醫生簡直氣到不行:“你一個未成年你懂個屁,這時候就算副院長不在也輪不到你,快回你病房去。”
路回無奈:“行吧,那你們出事了不要找我。”
“誰沒事找你啊,那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平時胡鬧也就算了,這么大的事不是你該管的懂不懂?回去,走走走。”
“哦。”
路回就這么被塞回了病房,門被人上了鎖,但他完全沒有一點著急的模樣。
這所醫院會有需要他的時候的,路回對這一點堅信不疑。
現在他無事可做,于是他開始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清算起自己除掉那頭神異后得到的神力來。
他感覺自己體內的力量又更進了一步,這種能夠操控超自然力量的感覺令人淪陷。
任誰都抵抗不了它的誘惑力。
但突然出現的那把鐮刀是怎么回事。
路回本來在看遺書的時候把它收了回去,現在卻無論如何都召喚不出來,他不免有些困惑,于是他再次掏出了手賬本。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偉大的星辰之主,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他剛剛打開手賬本,還沒開寫,這個本就自動顯現出字體來。
路回覺得這個手賬本也許有著自我意識,于是他提筆寫到:“怎么稱呼?我總不能一直叫你手賬本吧。”
“哦,天吶!全知如您,自然不能困惑,您竟然會想到我的名字……您、您可以為我取一個名字,一切遵從您的意志。”
“那……”路回思索了片刻,“納特亞手賬怎么樣,既然是神靈祭品,自然不能把名字取得太離譜。”
路回強忍著給手賬本起“翠花”之類名字的沖動,寫下了它的名字。
幸運的手賬本還不清楚它究竟躲過了怎樣的一場災難。
納特亞十分感動,贊美的詞匯溢滿了整張書頁,隨后它覺得自己占地方,又默默地將那些詞匯刪除了。
“告訴我鐮刀是怎么回事,還有我的能力。”
“自然,我的主宰,您的力量與眾不同,是源自星空的僅屬于神祇的力量。
那把鐮刀名為阿塔爾之鐮,是至高無上的您的星辰神器。”
“您現在神力暫缺,控制它可能有些困難,在非必要時刻不易召喚——但是沒關系,等到您的神力回歸,它將是您最得力的使徒。”
路回想說自己真不是那什么星辰之主,為什么一個兩個對他說的話就好像他就是星辰本人一樣。
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啊。
“那我的信徒他們現在在哪里?”那種地方,路回怎么想都不像是正常能找到的。
恐怕是哪座山的洞穴……
“很抱歉,星辰,您與我現在的神力暫時還不足以支撐這個問題,三次機會減一……崇高星辰,請寬恕您最忠誠仆從的罪孽!我有罪!”
路回沒想到只是問一下自己信徒在哪都不行,當下他也不敢再寫下怎么才能見到他們這樣的問題了。
沉默片刻后,他將納特亞收起,自己躺在病床上胡思亂想起來。
迷迷糊糊間,路回陷入了沉睡。
這次他倒是沒能見到信徒們,也打消了路回心存只要睡覺就能見到他們問個清楚的僥幸心理。
睡夢間,路回突然驚醒。
門外熙熙攘攘,幾聲巨響傳來。
似乎有人準備踹門,有人攔著不讓踹,卻還是被踹實了。
門外有人大喊:“院長,叫你們院長出來!”
“我們院長不在這里——”
“呵,不在這里?我有的是錢,我在這個精神病院里面為了關愛我的老爹有的是眼線,你們跟我說不在這里?”
路回猛地從病床上坐起,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大門,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披上放在床頭的白大褂,徑直地走向那里,冷聲道:“我就在這里,開門,我正好想跟這位談談。”
“可是——”
“聽院長的話。”有人妥協到,然后解鎖了病房的大門,路回從中走出,直面門外的青年。
青年西裝革履,嘴里違背了醫院的規定叼著一根點燃的雪茄,本來做出來應該很有氣質的動作到他這里卻顯得分外違和。
他的眼中沒有貴氣,有的只是匪氣,任他華冠麗服,也遮不了自己一副市井小人的姿態。
路回對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
“你好啊,暴發戶。”
他上前握手,說是握手,路回只是象征性地伸了下手,兩秒不到的時間就收回了,那人的手愣在半空幾秒,不免有些惱怒。
“這就是你們代理院長?和你們醫院的內核倒是很配,精神病院院長不讓精神病當誰當?”
“不過我來這可不是為了說這個的,你們誰當院長關我什么事。”
謝山突然垮下了臉看著在場的所有人,他的身旁還有兩名穿著黑衣服戴著墨鏡的保鏢,見狀,立刻上前將路回團團圍住。
“我信任你們才把我爸交給了你們,結果你們就是這樣給我個交代的?什么叫通知我爸去世了讓我節哀?我爸他身體好著呢,到你們這里才幾年啊。”
他手里攥著一張紙,路回認出那是那位父親的遺書。
下一刻,謝山大笑一聲,將寫得密密麻麻甚至還有不少錯別字與涂抹的紙張置于胸前,“刺啦刺啦”幾聲撕得粉碎。
他將紙屑朝天一撒,片片飄散的紙屑紛紛揚揚落地,將地面鋪得雪白一片。
謝山雙手抱臂,眉頭一挑:“我爸在這去世是不是你們精神病院招待不周?我都不敢想象他在這平時都過的什么苦日子,我也無法想象他究竟受到過你們多少虐待。”
“我苦命的父親,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醫院賠錢!沒一百萬我們法院見!”
“可是遺書……”有醫生提醒。
“遺書?什么遺書。”他的腳踩在了那些紙屑上,甚至還用腳尖碾了碾,“我沒看見!你們看見了嗎?”
幾個壯漢保鏢環顧著四周,眾多醫生敢怒不敢言。
“你們看見了嗎!?”
他將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這時,路回幽幽地舉起了手:“我看見了。”
“沒看見的都是瞎了嗎?”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