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歌一路拎著路回與林述走到了食堂,然后給他們兩個點了吃的,坐在餐桌邊看著他們兩個吃飯。
林述吃得狼吞虎咽,路回則是十分拘謹,任誰都能看出他此時的情緒十分不安。
畢竟他現在面對的,是完全陌生的自己與完全陌生的世界。
更令他不安的是,在之前穿過尤歌所設的門時,他看到的怪物。
那只怪物的形狀變換莫測,十分抽象,然后成百上千的觸手扭動著,在向他傳遞什么訊息——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遲早有一天,你會見到我。
年幼的路回強迫自己忘卻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噩夢般的形象,尤歌卻在這時對他說:“那就是你,不過你不用害怕,你會在接下來的生活中模糊自己對于‘門’內看到景象的記憶,并逐步消化我傳遞于你的一切。”
路回吞下口中的飯菜:“在孤兒院的時候,有一個令我感覺十分熟悉的靈魂給予了我名字,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他現在也失去了蹤跡。”
“你們能告訴我,他去哪了嗎?”
他在詢問的是未來自己的去向。
“這個嘛……先吃飯,吃完飯就告訴你怎么樣?”
“好。”
路回默默埋頭吃起了身前的飯菜,但他們還沒吃幾口,門外突然有人大喊:“有病人逃跑了!”
“又有病人從精神病院逃跑了!”
林述險些被一口飯給噎著,路回神色古怪:“這個醫院經常有人跑嗎?”
“瞎說什么大實話!”林述一拍桌子,但是尤歌卻在此時站起了身。
“你要找的人來了。”
他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很快,外面的人又開始大喊:“人抓回來了,沒事了,都散了吧!”
尤歌輕輕鼓掌:“好一手換牌術。”
他走到門扉旁,招呼路回與林述跟著他出去。
他們一路走到院落,看見幾個醫生在對著一個孩子噓寒問暖,尤歌朝他們走過去,低頭掃了那孩子一眼,他的眸光幽深不見底,當即嚇得男孩渾身顫抖,泣不成聲。
他開口:“我們院里,跑出去的是這個孩子?”
醫生們回答:“對啊院長,這小子可精了,一下子就竄沒了影,看來我們需要把電網再覆蓋得更多一些。”
“哦,對了,孩子,你叫什么來著。”
“我叫許子澄。”
“許子澄?”
尤歌勾起嘴角,俯視著瑟瑟發抖的許子澄:“我們院里沒有叫做許子澄的孩子,剛剛跑出去的不是他。”
路回他們就在身后,尤歌用身體擋住了許子澄看向他們的目光,再次話鋒一轉:“但是有什么關系,進入這家醫院,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歡迎來到第七精神科醫院,孩子,替我向你背后的‘家長’問好。”
他的表情對于許子澄來說太過可怕,許子澄直接哇哇大哭起來,這位“罪魁禍首”反倒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讓醫生們快點把他帶走。
這番操作不免引得一些醫生心生不滿,但他們哪里敢反駁院長的決定,除非飯碗不想要了。
“什么不是許子澄,跑出去的明明就是他。”
“就是就是,我們還能搞錯嗎?”
走遠的醫生們開始小聲嘟囔,尤歌能清楚聽到他們在說的每一句話,卻只是一笑而過。
“那個人就是許子澄,可惜,他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一個。”
“謝圖亞喜歡控制人心,也喜歡憑空創造新的物種,對他來說,許子澄可以是金毛巡回獵犬所變,可以是人與人相遇所誕,但時空中,必定會存在名為許子澄的人。”
“而且這個人的使命,就是找到你,把你送入特殊時空。”
尤歌轉身摸著路回的頭,但眼睛卻像是直接透過了他在看另外一個人。
“時間太過復雜,始于源點,終于源點,有些人的宿命卻是無法逃避也無法更改。”
“超脫于時間的神異——延達羅斯獵犬,它的出生是注定的,結局也是注定的。”
許子澄會出生,許子澄會變成神異,許子澄會不斷穿梭于時間的亂流中,受到永無止境地被自己追殺的詛咒。
看起來很殘忍,但是這也是一切妄圖歪曲時空之人的宿命。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某人的這番作為已經成功惡心到尤歌了,謝圖亞為了創造新的許子澄,竟然直接將這個時空的許子澄給殺死,然后把他的靈魂給了一條狗。
他將名為三號的狗變成了許子澄。
最關鍵的一點是,這條狗之前還與路回一起待過,他們之間可以說是感情很深。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謝圖亞都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走到遠處與醫生們待在一起的許子澄緩慢扭頭,沖著尤歌扭曲一笑。
他無聲用口型沖著尤歌說道:“我已經進來了,你還能拿我怎么樣,殺了我嗎?”
“殺了我,主會不會生氣呢?說不定一生氣祂就會提前復蘇,然后我的心愿達成,皆大歡喜不是嗎。”
“橫豎你才是輸家,尤歌,你就是一個失敗者。”
尤歌背對著他帶著路回與林述離開:“別急,棋局才剛剛開始。”
他朝著某處傳音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這個醫院里的規則是——謝圖亞和狗不能入內,你的換牌術也無用。”
尤歌的話即是規則,在他說完這番話后,另一邊的謝圖亞臉色慘白了幾分,他完全失去了對許子澄的控制能力,而且還受到了尤歌的精神攻擊。
換牌術,那是一種交換卡牌的能力,用自己手中一張牌換走對方手上一張卡牌,這些牌,指的自然就是醫院的病人與許子澄,現在所有人都將許子澄當做了從醫院逃出又返回的那個人。
原本只是一個小試探,沒想到尤歌會直接把他這一招給禁用。
“意料之內,但是尤歌你真的好狠的心吶,你就非要阻礙一個忠實的信徒想要見到神祇這樣的卑微愿望嗎?”
尚位于醫院內的尤歌并不想過多地理會他,那邊恢復到正常的許子澄又露出了瑟縮且畏懼的表情。
他已經與謝圖亞失去了聯系,現在只剩他一個人在醫院里孤軍奮戰。